晓佳晓庆旅游回来,互道了平安,就各自回家过年去了。晓佳自然是回到婆婆家过年,婆婆家在云成县城郊的一个小村里,距离县城十几里地,一直传闻将要被规划为县里的六环,关于这件事儿雷振东不止一次地提起,每次说的时候眼低就放射出丝丝压抑不住的精光。晓佳从县城来到农村,自然环境上有些许不适应,但是看着忙前忙后招呼她吃喝的婆婆,加上老公对她体贴入微,稍微有一点点不知所措就立马过去伺候着,这种状态就像是一个身心劳累的人刚想着要坐下时,身后的人及时利索的塞到屁股下一把凳子兼奉上一杯热茶,着实感觉还不错。
看着婆婆煮出来的一大盆羊肉,雾气袅袅直飘到黝黑的屋脊里去,她觉得新奇极了。食欲旺盛的她,几乎顿顿吃到肚皮浑圆,饭后再和老公去村落里瞎转悠。晓佳并不是一个出生在医院里的,相反她出生在一个牛棚里。当年计划生育风头正严,晓佳爸妈顶风作案,冒着凡是生二胎必双职下岗的风险,晓佳妈妈办了早退,算是保住了晓佳,刚开始晓佳养在姥姥家,直到三岁了才接了回来。姥姥家就是农村的,所以晓佳对农村并不反感,虽然物质条件有差,但在心理上很多时候还会觉得亲切呢。
晓庆就不一样了,打小生在县城长在县城,父母都是光荣的小学教师。可惜,在她小时候,大概四岁的年纪,父亲就去世了。父亲走后,剩下她们娘俩相依为命。那时候小学教师的工资虽然稳定,可是过起日子来也是从盐里挤油钱。后来出于无奈,妈妈一咬牙,狠心把将她送到外婆家,咬牙出去进修了几年,凭着高人一头的学历评上了职称,经济上才宽裕了些,也少受了些莫名其妙也不算空穴来风的闲气,娘俩才过的像模像样起来。
外婆家的几年,晓庆虽然不是无娘的孩子,受的确实没娘的罪。吃不饱,穿不暖,无故被责骂,各种不合常理的约束,让她从小饱尝人情冷暖,看遍人心轻慢。为了生存,她小心翼翼的把自个的本性和欲念藏了起来,努力地取悦着身边各色冷漠的神情。甚至有一年冬天,她正在被窝里熟睡,突然被掀了被子,舅妈尖锐的嗓音劈空斩下:去,烧点热水,就知道睡懒觉,就知道吃!咋不懒死你呢!她默默无言,起来穿上凉薄的衣衫,利索的下床去烧水了,眼泪都不曾掉下一滴,那些委屈早就潜移默化地在心中自行化解和吸收了。还好,不过几年,妈妈接她回去,俩人抱头痛哭,从此不再分开。
过完了年,大家就开始收心了,陆陆续续的返校了,教师这个职业,说的好听的就是有个寒暑假,说的窝心的是就在全天下的都认定你在休假时,你不过是在家里苦熬科研罢了。高校里一个专业有几十门课程,每学期上的课都是提前分配好的,除了老教师历经多年的辛劳将几十门课都融会贯通外,新进教工再教学上还是得老老实实地熬上几年来备课的。
晓佳和晓庆都赶在正月初十前返校了,除了备课,俩人自然还是要出去逛吃一番。晓佳晓庆约在校门口见面,人远远的过来,俩人其实都没看清楚对方的脸,晓佳都开始调皮的大叫:郝晓庆,你胖了,快认不出来你了!!!说,怎么在家四仰八叉的当大爷呢?晓庆笑着走过来,一脸的得意说:让你失望了,我瘦了,为什么瘦呢,因为我最近拉稀了。你好意思说我么?脸如银盘的家伙!晓佳吐吐舌头:好吧好吧,就你眼光贼准!我胖了,又怎样?那是我老公养的!我这是幸福的肥肉,散发着爱情圣洁的光芒!晓庆回一句:还圣洁,肥就肥了,我又不嫌弃你,要嫌弃也是你老公的事!走吧,看电影去!俩人说说笑笑,打车去了最近的电影院。
几次饭局和几场电影后,新学期就开始了。除了备课,上课,还要交授课计划,写教案,复查上一学期试卷,开会,整理教学大纲材料........各种鸡毛蒜皮的活儿,都得认真严肃地对待。有一个关于教师的笑话,不知道外界人是否可以理解。教师A对教师B说:哎呀,我昨天一晚上没睡着。教师B问:怎么了?什么事愁的啊?教师A答:昨天上交的授课计划上有个地方该是分号呢,我写成了句号,你说这不是出了大碴子么?!教师B拉着她就跑:赶紧去要回来,我跟你一起去!
就是这样,常人眼里一个小小的标点符号,就是领导嘴里一个大大的态度不端!在网上,屡见不鲜程序员的牢骚,因为编程时候一个字符的错误,就会导致整个程序的运行出错。而教师,就是那种没名分的程序员,很多时候就是顶着自欺欺人的光环,干着擦洗牙签的事儿。晓佳是个粗线条的人,她的文案里总有这样或那样的小差错,所以难免被领导叫去训话,然后再做没有意义的返工,而晓庆则不然,事事当先,处处是模范,颇得领导的喜欢。
只有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听着晓佳骂天骂地骂领导的各种措辞,晓庆嘴上不说什么,说也是顶多安慰晓佳几句,心底却默默叹息,甚至于欣赏晓佳的口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