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就强忍着胸口疼痛，神色欢喜，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轻声询问道。
李箐雪见了，本已经快闭上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目光里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眼中的泪水依旧不住地往下滴落，就这么看着张墨翎，轻抚着他的脸，说不出话来…
张墨翎这才发现，李箐雪的脸上沾着好几处血渍，被泪水冲洗过后，显得有点花。
于是他忍着胸口处的疼痛，伸出右手，帮她把脸上的污迹轻轻抹去，看着她又恢复原样的绝美面容，勉强轻笑一声，轻声安慰道：“发生什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李箐雪看到他的笑容，脸上不禁也露出一丝微笑，映着脸上的泪水，别有一番凄美。
她听了张墨翎的话，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趴下身子，伏在张墨翎的胸膛之上，双手楼向他的脖子，侧着头，眼睛缓缓合上。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声音竟提高了几分，缓缓道：“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张墨翎见她不知为何，突然依偎在自己怀里，略微愣了愣，便将右手搂向她的背，看着她的侧颜，刚想问她，就听到了她的话，于是立即回道：“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李箐雪嘴角突然露出一丝打趣的笑容。
张墨翎听到这略带俏皮任性的话语，不由得轻笑一声，道：“好，我答应你。”
话音未落，李箐雪闭着的双目便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娴夫人，帮我把它拿出来。”
娴夫人在一旁听了，匆忙抹了抹眼角的泪珠，然后坐到李箐雪身边，伸手进她怀里，拿出了一块似红非红，似黄非黄的赤金色玉佩，然后坐起身子，放到了她的手中。
张墨翎这才发现，原来娴夫人一直站在一旁，不禁向她问候了一声。
娴夫人闻言，极力挤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没有言语，随即又看向李箐雪，神色中顿时又布满了疼惜…
李箐雪此刻感受到手中玉佩冰凉的触感，身体突然颤抖了两下，紧接着有些急迫地说道：“这个玉佩，我就送给你了。”
张墨翎方才看见这块成色奇特的玉佩，便暗道这恐怕不是寻常之物，此时突然听到李箐雪要把这玉佩送给他，随即回道：“这东西应该很贵重吧，美玉配佳人，你戴着才更合适。”
“你可真会说话。”李箐雪闻言，不由得轻轻笑道。可她口中这么说，心中却已知张墨翎是在婉拒她，于是语气中佯装不高兴，又道：“你方才已经答应我了，难道，你想反悔不成？”
这……张墨翎不禁有些始料未及，他原本只道是李箐雪要他帮什么忙，却没想到是要送他东西，此刻听李箐雪这么说，赶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哪里反悔了。”
李箐雪听到他急急忙忙解释的声音，紧闭的双眼本想睁开，看看他不知所措的模样，但实在是再无半点力气，只能勉强说道：“那你就是答应了？”
张墨翎听了，顿了顿，心想日后再找一个和这差不多贵重的东西，回送给李箐雪就好了，于是回道：“好，那我先收下。”
李箐雪闻言，嘴角浮现出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又道：“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好不好？”
“什么问题？”张墨翎随即问道。
李箐雪顿了顿，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神色越来越疲惫，然后像是从牙缝中咬出来一般，一字一字地说道：“你可曾，有过，心爱的女孩……”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神色愈发痛苦，直到最后一个字时，终于支撑不住，无力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手中的玉佩也掉落在枕边。
从心里到身体上，只感觉很累很累，只想着好好睡一觉，然后，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如果，我不是李箐雪，还有多好……
张墨翎听着李箐雪的话，虽然到后面几个字已经有些听不清了，但他还是大致知道了意思。
但刚想回答时，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有些羞涩，也不知这算不算，人生第一次表白，于是忍着没有说出来。
但随即又想，喜欢便是喜欢，又何必藏着捏着，想着，苍白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血色，回道：“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说完，他就紧闭双唇，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他刚刚说出第一个字时，李箐雪搂在他肩上的双手，已经无力地垂了下去…
娴夫人一直看着李箐雪，李箐雪的一举一动，都映在她的眼中，没有半点遗漏，此刻见到李箐雪这副模样，顿时伸手捂住自己的丹唇，眼中打转的泪花再也忍不住，如雨般落了下来…
张墨翎见李箐雪不答话，刚想询问，却突然看到娴夫人正捂着嘴巴，闷声痛哭，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娴夫人？”
娴夫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顾看着李箐雪已无生机的侧颜，早已哭成了泪人…
张墨翎见了，眉头微皱，搂着李箐雪的手摇了摇，口中轻声唤道：“箐雪？”
然而房间里，只传着娴夫人极力压制的哭泣声…
“箐雪？”张墨翎又轻轻摇了摇，继续问道。
但还是像刚才那般，李箐雪没有回应。
“箐雪？”张墨翎神色微微变了变，又道。
一如既往。
“她是，受伤昏倒了吗？”张墨翎转而看向娴夫人，像是在恳求一般，小心翼翼地问道。
娴夫人听到这番话，心中的情感顿时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扑倒在李箐雪的身体上，抱着她，失声痛哭…
张墨翎见到这幅情景，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个不敢去想的念头。
他心中想着，神色变幻不停，像是害怕，像是好奇，像是躲避……
但终究，他还是收回手臂，伸出食指，向李箐雪的鼻尖探了过去…
不到一会儿，他脑海中突然“嗡”的一声，神色顿时定格在这一霎那，整个人僵着，呆呆地看着李箐雪的侧脸……
房间内。
一个伏在李箐雪的身子上，泣不成声…
一个看着李箐雪，凝滞在了时空当中…
下面，便是人声鼎沸的男男女女…
对岸，灯火通明，人人都在寻欢作乐，纵酒高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