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语花看着蹲在地上的郑叶熙,松开丹青,抬腿迈进房内,走到郑叶熙身边,轻轻抚上郑叶熙的肩头,安慰道:
“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包子不是说,和安伯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吗?我们现在就去寻她,要确定那人是不是安全,会不会被那伙人抓去了?嗯?”
郑叶熙抬起头,看着木语花,点点头。转头对包子说:“快找,一定要找到青芜!”
“是!”
包子应道,还没有动身,便看见从内室里走出来一个身影。站定身形,才发现,那女人早已泪流满面。
香巧和包子挺到声响,第一反应就是挡在郑叶熙和木语花的身前。
郑叶熙看清楚那人后,伸手拨开包子和香巧,走过去,颤抖着声音,唤道:
“青芜?”
青芜张张嘴,抬手比划了一番,看着郑叶熙完全看不懂的模样,无奈的低下头。
“你不能说话了?安伯是被谁杀了?你看到了吗?”
郑叶熙没有看懂青芜比划的是什么,皱着眉心,他清楚的看到了,青芜张嘴的那一瞬间,嘴巴里面,没有舌头。究竟是谁如此狠心,如此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啊……啊……”
青芜听到郑叶熙所问,情绪一下子很激动,从内室门口,指着门外,快步走过去,又指了指安伯,满脸的惊恐。而后又指了指郑叶熙,因为说不出来,青芜气的直跺脚。
郑叶熙也没有看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转头看了看木语花。木语花摇摇头,示意自己也没看明白。
青芜看了一眼郑叶熙,摇摇头,走到安伯身边,跪在地上,轻轻抱起安伯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用手中的丝帕,为他清理着面容。
木语花朝郑叶熙点点头,走出了茅草屋。郑叶熙和其他人也都跟了出来。
“郑叶熙,她就是你所说的青芜?”木语花问道。
“虽然她的脸颊已经烫伤留疤,不容易看清容貌,可我肯定,那人就是青芜。她的眼神一点儿没变,宛如当年。”
郑叶熙说罢,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抱着安伯的青芜,轻叹一声。
“我刚才触碰到安伯的手,尚有余温,想必那人在我们来到前一步,离开了这里。是我们来晚了一步,晌午就不该让安伯独自回来,我应该早就料想到,陈二会下此毒手,让包子在暗处保护他们!是我的疏忽是,我害了安伯。”
郑叶熙自责,是自己一时大意,让安伯白白丢了性命。木语花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香巧,见她也尚有一丝自责,舔舔嘴唇,柔声说:“现在不管谁,再自责也无济于事了!这件事,不关任何人,不是任何人的责任。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他们的想法、做法,我们全然不知。更不会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派人来杀了安伯,然后迅速离开。”
木语花看了一眼郑叶熙,继续说:“若不是察觉陈二不在府中,我们又怎会知道,这里会出事?现在我们要安顿好青芜,还要安葬安伯,不能再让他们知道青芜的存在。一旦知晓,可能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青芜便像安伯一样。到那时,我们一点线索也没有了!”
“大少奶奶说的对,青芜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包子点点头,赞同的看着木语花。
“青芜到底知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即便不知道,为了安伯,也要安顿好青芜。可惜的是,安伯到最后也没有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
郑叶熙此时此刻,抱有了十一年的期望,竟在一瞬间坍塌,安伯的死,是不是将一切真相埋与黄土之下,谁也的不知道。
“青芜,一定知道!”木语花看着郑叶熙,坚定的说。“你看她,舌头没有了,定是有人害怕她说出什么,就算她知道的事情,没有安伯多,但也不是一无所知。郑叶熙,仇,如果你想报,不管什么法子,定会有的。天无绝人之路,做坏事的人,也不会做的滴水不漏。”
“嗯!”郑叶熙点点头,即使心中有各种失望,也在木语花的一番劝导下,有了丝丝希望。
“大少爷,天色已经很晚了,您若再不回去,定会遭人猜忌。不如,让包子陪您和大少奶奶回府,奴婢留在这里安葬了安管家。在寻个隐蔽的宅院,将青芜安顿好。”
香巧想要将功折罪,她觉得安伯的死,自己也有责任。她不知道,他们晌午遇到了安伯,不然也不会无理取闹,惹得郑叶熙不开心。
“安伯,我亲自安葬。”郑叶熙不肯离开,安伯是因为见了自己,才被贼人发现,送他最后一程,他怎可以不在?
“是呀,大少爷,想必这个时候,陈二已经回府了,若是下人告诉陈二,丹青奉大少爷之命找过他。想必,陈二会很快前往别院。届时,大少爷不在府中,便会传到二老爷耳中。十一年的韬光养晦,变付之东流。”
包子赶忙上前劝说道,说罢还不忘看了一眼木语花,请木语花也帮忙劝说。
木语花走上前,轻声说:“你可能觉得不送安伯,心中难安。可是,你留在这里,安伯不会安心的。你看周围,危机四伏,我们站在这里,下一秒可能就会有人出来与我们厮杀。包子说的很对,陈二可能已经回到府中,正在府里寻我们呢。这里交给香巧,你应该很放心才对呀!”
香巧很讨厌木语花,但这一刻,她心中是感谢木语花的,抛却所有个人恩怨,木语花对大少爷,没有坏心。
郑叶熙不语,看了一眼茅草屋里的青芜,还有安伯的尸体。无奈的转身离开,木语花紧跟其后。郑叶熙将木语花抱上马,策马离开。包子带上丹青,也离开的茅草屋。
马背上,木语花后背紧紧贴着郑叶熙的胸膛,耳边风呼啸而过。郑叶熙在木语花耳边,轻声说道:“木语花,安伯死了,你说,这是不是父亲冥冥之中的安排。让我不要调查,不要报仇?”
木语花此刻才知道,郑叶熙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恨他二叔,内心的那丝亲情,却始终牵绊着他,不忍走出那一步。
“可能是吧。或者,在你的内心,放不下那份血脉之情。毕竟,郑二爷是你的亲二叔。”
“是呀,我的亲二叔,却杀了我的父亲。那时,他动手之际,是否也曾顾忌这血脉之情?对父亲下毒手的时候,是否,心中还存有一丝善念,知晓,他毒害的人正是自己的亲哥哥呢?是否也像我这般,决定之前,还会犹豫不决?”
郑叶熙看着前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木语花。木语花轻叹一声,知道他难以割舍这份情,可是这些问题,问她,她也不知道。
“你想到的这些,可能别人未必能够想到。人与人不同,这个世界上,没有相同性格的两个人,性格不同,想法自然不同。有的人做事果断狠辣,有的人则犹豫不决。”
“你不能说,犹豫不决的人就是软弱,也不能说果断狠辣的人,他就是坏人!是不是好人,不是别人来说的,有的时候,亲眼看到也未必是事实。像你二叔,已经不能用好人还是坏人来衡量了。他亲手杀了你的父亲,自己的亲哥哥,已然泯灭人性。”
郑叶熙点点头,说道:“是呀,如果他还是人,怎么会为了一点儿私欲,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呢。”
“别想这些了,他们现在已经对安伯下了手,必然已经知道了,你和安伯见过面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夏氏,已经将事情经过,告诉你的二叔。安伯一死,他们下一步对付的,不是你,便是我!”
木语花看着前方,皱着眉心,这次回府,面对的究竟是什么狂风暴雨,她也不知道,第六感却告诉她自己,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为何是你?他们要对付应该是我才对,不会牵扯到你的。日后,若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便将和离书交与奶奶,奶奶自会放你离去。”郑叶熙说。
“你想的太简单了,早在我接受奶奶的安排,接受这管家之权时,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何况,在他们看来,你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病秧子。他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找出我的错,夺了这管家之权。等到我们没有任何权势,再将你一并拔起。介时,我便如同你母亲的处境一般,何惧?”
木语花的一席话,使得郑叶熙幡然醒悟,他只想到,这次回去,二房便会直接与他暗地争斗,完全漏了木语花手中尚有权利。
“不过,他们有一点猜错了。”木语花脸上绽放出笑容,定定的看着前方。
“何事猜错了?”郑叶熙问道。
“我,不会任由他们摆布。想要掌控我,也得看我乐不乐意。郑叶熙,我说过,我会帮你夺回郑家,决不食言。”
木语花眼中闪着精光,郑叶熙听在耳中,却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