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无休止地下着。
略带茶色的天空像极了前世决战之日,让深深痴迷。阴风怒号,天雷滚滚。击打在飘渺峰东南角——那是锁阳塔的上空。
你曾问我说:何为正?何为邪?你始终是看不明。
我答:没有正,也没有邪。只要有人伤害你我,诛之。
曾经是地动山摇,现在是地裂天崩。
你我能做的,不过是赌一场罢了。
等我!
“小妹,你不要来!”
“滟儿,忘记为夫说的话了么?”
“呜啊呜啊呜——”
“呜啊呜——”
“何为正?何为邪?我不明白,我始终是不明白。”
像是在意识里一般,你还是要拼命地阻止。
“不!你是我的夫君,没有我的同意,你以为你有死的资格么?”我大喊,也不知塔里人是否能听到。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这是写给你的第二十七首诗,确也承载了今生最后一缕情。遇到夫君时,夫君万万不可嫌弃妾变成这副模样。小妹终其了两世与兄长相随相惜相知。如今想来,只有赴死来报答夫君大恩。
“哈——”蚀骷剑出,蓝色光影斑驳陆离,不知又夺了多少人枯骨。
“蚀骨女,哪里逃?”
“哪里逃!”
我看到,高举正义之旗的道人一个个皆是贪婪目光,紧紧地盯住手中的蚀骷剑;我看到,罪恶即是新生,毁灭苍穹坠落;我只知,世人皆困于锁阳而争夺之,而我要做的是带你看遍最美的艳霞。
潋郎不必担心,妾正在为潋郎的愿望拔出凶剑大杀世人;潋郎也不必担忧,夫君传在塔身的心念妾都能真真实实感受到。
我的夫君,只是寂寞而已。
“小乖乖,这次你可跑不掉了!”飞龙仙尊丑恶嘴脸像我步步逼近。
“不就是想要我的力量么?那就来罢!”
我一个倒勾,双脚夹紧蚀骷剑,双臂披帛四起扰乱了一地银纱。
双脚走于剑锋,蓝光击打。长发暮雪,花钿弃下全部抖落。
夫君放心,妾就是拼了命也要护你。
“呜啊呜啊呜——”
“呜啊呜——”
旋绕于锁阳塔周围的婴儿啼哭一声比一声凄厉,飘渺峰的建筑开始接二连三摧毁。
“抓住她,快——”
“青阳滟,站住!还我命来!”
数千万的亡魂大军一路追击,黑白无常做庄,冥君统帅。
我已经不想记得他们和我有着怎样的联系,也不想弄清这其中的缘由。妖魔也罢,星宿也好。对我来说——皆是阻挡了哥哥实现梦想。
杀!
论什么是非曲直,说什么正邪对错?我在乎的,不过是他一人罢了。
相识,相知,相依,相许,相伴,相惜。
梦中之花海,双生再次绽开。
“小妹。”
锁阳裂开,光束透出。华丽盛装的他娓娓而来,身后铺路的双生花海,发上所束白色抹额。巧夺天工的外罩银袍,惊艳众生之倾城容貌。
“滟儿……我来了。”玉唇轻启,如鸣之佩环清脆,又似山崖之悦音。
“哥哥……”虽是无言,但我知他能听到。
哥哥,五千年的时间太长太长了。你答应小妹,不要在设这么长的时间好不好?
相思一赋,最难谱之。
“怎么还是这么爱哭?”温暖的,宠溺的……绯色衣带逐渐把我包绕朝向他怀。
“小妹没有哭,小妹真的没有哭。小妹只是太想念哥哥了……”说着,泪珠儿竟自己滚了下来。
“滟儿,闭上眼睛。”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动作,一样的神态……却为何还是觉得隔了千年万年之久?
温润的吻轻轻柔柔扫着双目,我软成了一摊春水,再也站不起来。
“无耻,竟然行大庭广众之下行夫妻之礼!”
“哼,梦会周公依我看还是趁早除了这对祸害!”
“兄妹乱伦,可真是新鲜!”
“……”
正义道人们仍在叫嚣着,仿佛必须世间一切纷扰都要符合他们的规规矩矩。万物,不能拥有它自己的恒存法则。
许是前生今世吃了这样活那样的苦,我可以不在乎。但辱骂夫君之事,我是在乎的。
又大战之时,不知哥哥怎么想。
“小妹,专心些。”
“唔!”
这双生双世,除了哥哥。从来没有人给过我自尊,也从没有人教我学会自爱,更无人施之礼仪之邦。
爱,恨,怨,生,老,病,死……
多少人皆是痴缠?多少人活于枉然?多少人放之不下?
“潋郎,抱歉。滟儿没能让你看到最美的艳霞。”
听不到,看不到,触不及。
不想去想六界决战之人是如何憎恨双生子,也不想去想此时在他们面前我们交颈而卧于世人何等绝景。
人们太易纠结于成败,自佛心不再。误了红尘。
道人则执着于果常不问因。
我想,所谓六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罢?
如哥哥所说,不注重因果又一昧执着于因果又有何种意义存在!
烦了,累了,倦了……
念了,想了,思了……
入眼白雪茫茫,风中倾诉离歌。
“哥哥,我好怕。”我怕,他孤单,他寂寞,他会让他们夺了去。
“小妹,不怕。哥哥会陪你。会永远的陪着你。”温柔一笑,绯色眸子中宛如最纯净的水晶。
“嗯。”我笑着点头。
地久天长,天荒地老,世人所求的不过是短短一瞬间。
而我和哥哥,梦回双生,也不过是达到君如磐石,妾如蒲苇的誓言,任凭天地大变。
正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