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雁三,自月前便从上京出发,却也只是在两日前才到永青镇。
雁三去过暗街,所谓的暗街也是一座城池,虽是位于三国交界之地,可这座城池并不算太繁华,很简单,给人一眼便能望穿的感觉,此外,还有一种凶残之感,对,就是凶残,从外观去,那座城池就仿若一个亡命之徒盯着你一般。
永青镇地处他边缘,相对来说好了不少,可看上去仍觉荒凉。
出了上京再往南行上百里,便已不见雪了。
入了边境,便可见黄沙铺地,夕阳下的永青镇遍地金黄,与它的名字极为不符。
雁三在城池前打量了一会儿才混进去,这里的守卫不太严,许是常年没什么人到来的缘故,又或者是这本就是亡命之徒所待的地,他们懒得守的缘故,所以,雁三很轻松的就入了城。
不过,即便如此,雁三的到来还是吸引了不少视线。
雁三这会儿没带斗笠,脸上那条粗陋的疤痕就这样大大方方躺在她的脸上,展露在众人视线中。
她手握四指宽黑色大刀,脊背挺得笔直,视周边若无物,踏着风沙往那破陋的酒肆走去。
说是酒肆,不过是一个一层的小木房子,一块破布写了个酒字挂在一根细竹竿上,插在屋子旁边的沙地里,便算得上招牌了,这招牌一看便是有些年头的了,许是常年经风吹雨打的缘故,它有些黑,黑破布上还积了一层黄沙。
雁三瞧了一眼这招牌后,便往那半掩的小木屋走去。
她伸手一推,只闻吱呀一声,原本留出一个缝的门因为雁三这个动作,缝隙更大了些,然而,仍是不能容雁三挤进去。
显然,这门轴有了些问题。
雁三这会收了手,她琢磨自己要不要再用点力,但她又担心太过用力导致这门塌了。
不过雁三也只是纠结了小片刻,因为,她听见了屋内传来的声响,好像是撞到桌椅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里边又没了动静,就在雁三担心里边的人会不会被撞晕了过去的时候,隐隐传来了一声咒骂。
很快,那人便走到了门口,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吱呀声,门被打开了:“谁呀。”
开门的是个老妪,一身粗布麻衫,头发花白,她侧头见到门外的雁三,嘀咕了句:“原来是客人”
说罢将门又开大了些,这动作看得雁三眉间一跳,生怕她将这门给拎下来了。
老妪侧了身,给雁三留出更宽的地儿,雁三顺着空地迈步进屋,进屋后第一感觉便是这莫不是家黑店。
不怪雁三有这种感觉,只因为这店真的黑,由里到外宛若黑夜般。
雁三回头,只见那老妪将手一放,门顺着轴打了个转儿就阖上了,这会儿瞧着倒是灵活得很,这屋内更黑了,她终于明白了之前是撞击声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老妪小跑至前,划亮了手中的火折子,点了盏煤油灯,被压得低低的灯芯子上有了一小簇光,照亮了雁三眼前的一脚二寸大点的地。
老妪将灯往雁三跟前凑了凑,引着她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客观先坐,我这就去给你拿酒来。”说罢这才放下灯小跑了离去。
这地里里外外透露着奇怪,雁三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刀。
顺着这昏黄的视线,雁三可见老妪进了里间,不一会儿,那房间便传来悉悉索索声,雁三再抬头时,只见一老头子已捏着腰带站在了房门前,他两只手交缠在腰间,熟练的往腰上一绑,便系好了腰带,然后蓬乱着头发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走过来道:“客观可是要吃些什么?”
雁三嘶哑的声音响起:“二两阳春面。”
老头应了声,进屋去了,雁三瞧不见里边的情形,却是将里边的动静听得一清而出,只听他道:“咦,面怎么没了,唔,那死小子,让他出门买个面,竟买了这么大会儿还没回来。”
然后雁三见他一边挠头一边走出来,满脸涩然道:“客官,没面了”
雁三原本饥肠辘辘,瞧这一会儿,却是没了食欲,她道:“罢了,给我来壶酒就好了。”
大抵独一无二就是这般肆无忌惮,有恃无恐的。这酒肆这般还能在永青镇存活下来,除了这永青镇只有这一间酒肆外,雁三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原因来。
她说完刚说完这话,老妪已经提着两坛酒出来了,她快步上前:“姑娘,你要的酒。”
放下酒后,发现了坐在一旁的老头子,一巴掌拍了上去:“你不去给官人弄吃的,在这儿杵着干啥。”
老头儿颇委屈:“那混小子还未回来,缸里没粮了。”
那老妪闻言偷偷瞥了雁三一眼,见雁三端坐着饮酒,似没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没有离去的心思,这才瞪了老头子一眼,那模样好似在说:“你若是将我的客人吓跑了,我打死你。”
老头迎着她的眼神瑟缩了一下,一只手摸向那乱糟糟的头发,仿佛怕极了这老太婆一样。
雁三虽是端坐着喝酒,眼角两寸余光却是将两人打量了个七七八八。
只见那与老头子说着话的老妪突然凑到雁三跟前,距离雁三两指长的距离,极为亲睐的说道:“客观,你稍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点下酒菜。
雁三在她凑过来的时候,便有些警惕的停住了身子,听闻她这句话后,淡淡应了声嗯,算是应了。
那老婆子果真极为欢心往里屋走去,临走之前又瞪了眼欲跟上前来的老头子:“你别跟着我,在这里好好招待客人。”
原本跟着向前迈了一步的老头子果真停下了,哼了声看着她往前院走去,然后退回来将两根凳子一摊,整个人坐在凳子上依着桌子闭目养神,丝毫没有要招待攀谈的趋势。
雁三去了不少地,这般做生意的,她倒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
倒是那老妪没多大会儿便出来了,她还端了两碟带壳的茴香豆放在雁三跟前,然后踢了踢老头子,从他屁股底下移出一根凳子,坐在雁三正对面。
她道:“我那小儿还未归来,客官且将就着吃些,垫垫肚子先。”
雁三道了声谢,也不客气,静静的剥了茴香豆往嘴里扔。
倒是那老妪,颇为兴奋,她继续道:“姑娘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雁三点点头。
“我就说,话说回来,老婆子我呀,在这里这么些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早来的客人。”
雁三不解,只听那老婆子又继续问道:“客官是从那里来。”
她话一出口,那原本闭目养神的老头子便接过话了:“江湖之大,你又不曾去过,说了你也不知道。”他这话一说完立即迎来了老妪一个暴炒栗子。
他捂着头哀怨:“本来就是,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地方,也不见你记得几个。”
眼见老婆子又要一个栗子砸来,他赶紧捂了头住了嘴。
那老妪这才回了头:“客观此番前来,可曾找了住宿。”
雁三:“不曾。”
“我瞧着也像,这永青镇常年没个人的,住宿可不好找,现在去暗城时间也晚了,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在这边住下吧,我瞧着姑娘也甚合眼缘。”
那老头子刚想说些什么,外边传来了砰砰作响的敲门声,老头子索性住了嘴朝外边吼了声:“你这混小子,轻些,这门坏了我便将你拿来堵在门口。”
他说完这话,门外的动静果然小了些,却还是一阵接着一阵,显然是有些着急的模样。
只见老头子又吼了声,还敲,再敲便把手躲了拿去喂狗。”
这话音一落,门外的敲门声果然停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