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西行,往临肇县的方向行驶。
车上,许是过于无聊,青萝想找些话题,于是她面带笑容地问莫云知:“莫医仙,你是哪里人?”
莫云知淡淡地笑道:“我的家乡早以不复存在,所以现在我四海为家。”
闻言,青萝心里有些忧伤。在她六岁那年,她的家乡被洪水淹没了,他们一家人一路逃亡,后来来到繁华的皇城,爹娘身上的盘缠已经用尽,为了生存和为了她四岁的弟弟,她的爹娘狠心地把她卖给当地有名的牙婆。
后来襄王府要买丫鬟,她被王妃相中,然后被派到沐栖阁坐杂事。当时郡主的贴身婢女是余管家和莲枝姑姑(余莲枝)的亲妹妹余莲叶。
余莲叶比她和郡主大五岁,她跟在余莲枝身边学习了一年后,有一天余莲叶因为高烧不退而病死。
郡主身边总是要有贴身婢女才行,于是王妃提拔她为郡主的贴身婢女,郡主对她很好,她也打心眼里喜欢郡主,把郡主当成自己的家人。
她很明白莫云知那种失去家乡,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她不再继续那个话题。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问莫云知:“刚才听莫医仙的意思,是白军师让你来保护郡主,可是莫医仙你只是一个女医者,如何保护郡主?”
莫云知淡然如风地回道:“我会武功呀。”说完,她不再给青萝问她的机会,转开话题问沐挽:“郡主也练过武吗?”
她听皇城里的人说过淑宁郡主才情出众,可从来没有听过会武功,刚才看沐挽出手还算熟练,显然时个习武之人。
被莫云知这么一问,沐挽感到非常尴尬。
她是元武道高手,可不是功夫高手,她只学过元武道,可没学过武功。
刚开始,她还不能完全掌握唐沐挽的身体,毕竟唐沐挽娇生惯养了十七年,她不可能一朝一夕之间就能控制得住。
后来,她把唐沐挽这具身体养壮实了些,力气也越来越大了,这才尝试着重新练习元武道。
但这些话肯定不能对莫云知讲,于是她绕了个弯:“我看过一本武侠功夫的招式书,于是练了几招罢了。”
原来是这样。
莫云知又想起什么,接着问沐挽:“郡主,襄王与王妃对你好吗?”
虽然沐挽不晓得为何莫云知会问她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自然是极好。”
“郡主是个大美人,想必王妃也是个倾世佳人吧。”
沐挽哪里听不出来莫云知话里的用意,想必母妃是莫云知认识的人,莫云知这是想从她嘴里探听母妃的信息。
想到这,她勾唇笑了笑,清泉般的眼中射出了一股闪耀的光芒:“嗯,我母妃已经四十多了,但样貌还是不错的,我想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更美。对了,我母妃右眼下有颗泪痣,倒是衬得她更好看了。”
闻言,莫云知心里一怔。
难道真是乔珞姐?
这样想着,她带着试探性的语气说道:“邱茗国真是盛产美女,想必王妃也是邱茗国的吧?”
沐挽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听青萝说,我母妃是来自一个叫乔家庄的地方。”
听到这,莫云知情绪更加激动了。乔家庄她没有听过,但姓乔也太巧了吧?
她继续追问道:“郡主的意思是,王妃姓乔?”
沐挽见莫云知的神色越来越紧张,心中的猜想已经证实了七八分,便接着演戏:“是啊,我母妃是姓乔,她叫乔珞,怎么样,这个名字好听吧?”
乔珞!
莫云知一时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的是乔珞姐,她还活着!她不仅成为了王妃,还抚养了她们凤域的小少主,想必师父会很欣喜吧。
莫云知从一开始的淡然忧伤转变成欣喜若狂,可把沐挽惊呆了。
她笑着说:“莫姑娘这是怎么了?”
总听沐挽叫她“莫医仙”、“莫姑娘”,莫云知感到非常生疏。
按理来讲,乔珞姐是她的义姐,那沐挽该喊她莫姨或云姨才对,可是沐挽的亲娘是她的师父,她和沐挽是同辈,沐挽该喊她姐姐。
关系好复杂,好乱。
“别叫什么莫姑娘莫医仙了,我比你大,你就叫我云姐姐吧。”最后她还是说出来了。
让沐挽喊她姨估计会吓到沐挽,所以还是喊姐姐吧。
沐挽并不生气,有个这么善良漂亮的姐姐挺好的,而且叫姐姐也比较亲近,她应允了:“好。”
听到沐挽答应了,莫云知心里挺高兴的。她的余角不经意间瞥见沐挽腰间的玉佩,忽然又想起了师父。
这块玉佩是域王送给他的妻子的,也就是她的师父。魔帝屠漠攻打凤域那天,师父护送公主离开前,她亲眼看到师父把碧火相思佩放在公主的襁褓中。
别人也许不知道,可她再清楚不过。碧火相思佩溶入了师父将近毕生的修为,为的就是在公主遇到外界伤害时,激发玉佩里面隐藏的力量保护公主。
莫云知使了点小法术让青萝暂时昏睡过去,接着她把目光全部聚集在沐挽腰间的玉佩上,她说:“你腰间系着的碧火相思佩,其实隐藏着很强的功力,虽然表面看上去它如同普通的玉佩一样,实际上它可以保护你,你要好好保管。”
闻言,沐挽面容平静,目光毫无波动:“这个北弦跟我说过,北弦说这是域王后的东西,他还说我是凤域的小少主,可为何我现在只是个凡人?”
沐挽听得出来,莫云知来自凤域,所以她一定能为自己解答。
莫云知叹了口气,眼神充满悲伤地述说道:“那是因为域王后,也就是我的师父屠婧,她想要保护你。她的哥哥屠漠不知从哪里听说栖梧山藏着很多法宝,还有不老不死不伤不灭的丹药,而你的眼泪,你的心头血可以打开栖梧山外围的仙障,所以他威胁域王和我师父,如果不把你交出去,他就灭了凤域。
你是我师父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是她的命根子,她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怎么可能把你交出去?
凤域藏不住你,如果白后还活着的话,师父一定会送你到妖界去躲避,可是白后已经不在世,白太子的心思又难以猜透,师父又担心妖帝会跟魔帝一样,所以放弃送你去妖界的念头。
我记得当时师父考虑再三,最后决定送你到凡界,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把你交给乔珞姐抚养,也不知道乔珞姐在哪,我只知道师父同域王封住了你的凤骨和凤脉,让你变成凡人,最后从密道把你送出去。”
“那后来呢?”沐挽听得聚精会神,一副非要弄明白所有事情的样子。
莫云知忽然闭上眼睛,静静地沉思着,因为那段往事带给她巨大的伤痛。
她本不愿说出来,可转念一想,沐挽是当事人,理应又知情权才是。
于是她重新睁开双眸,细细道来:“护送你回来后,我发现师父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我劝她好好休息,可是她不肯。
师父说:‘现在要把凤域搞得生灵涂炭的是我的亲哥哥,我怎么能坐视不理’?于是师父在我的搀扶下赶到七情渡,七情渡是魔界通往凤域的入口,当时魔界大军就包围在那边。
我记得我们赶到的时候,凤域的兵已经死了一半,而域王也身受重伤,你的亲哥哥沐迟被屠漠掐着喉咙差点也死掉,要不是师父出声阻止了屠漠,恐怕迟哥早就没命了。
师父又生气又心痛,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为了栖梧山里面的东西,居然残忍地打伤自己的妹夫,还想掐死自己的亲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