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至圣看到我的那一刻眉毛不自觉蹙了一下,他拉过许雅菲:“你早就知道你贺阿姨的女儿是陆晓婉了?她跟沈荣昊在一起的事情你贺阿姨知不知道?”
点了点头,许雅菲看了眼我:“阿姨早就知道了,但这毕竟是她亲生的,所以……”
我没空理会他们父女俩在那边叽叽歪歪,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的人儿,心痛得无法形容,在路上的时候一直担心手术失败这些事,可此刻看到她出了手术室躺在病床上,心里依旧还是那么难受。
她的头上包着很多的纱布,手腕上也包的严严实实的,我不知道她伤的到底有多严重,此刻她用着心电仪和氧气机,那张脸已经苍白得不能更加苍白了,看着叫人害怕。
我很想触碰一下她的脸,想将她唤醒不要她这么安静的躺在这里,可我也怕我怎么呼唤她都醒不过来。
强忍着眼泪我冲出了病房,找到护士站咨询着医生办公室,看到他正在看病历,我走了过去:“请问一下,贺若芳她伤得怎么样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是贺若芳的家属吧?”
我点了点头:“我是他女儿。”
“贺若芳女士因为出了车祸,来抢救的时候伤着了头部,此刻已经手术排出了一部分头部瘀血,但头颅手术风险大,只能取出来这么多了,剩下的只能等日后她自身慢慢化解,我会开祛瘀活血的药给她服用。只是手部骨折了,估计得修养好一段时间不能出力了,得靠你们家人悉心照顾着。”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我急切的看着他,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的时候他却此刻有些迟疑了起来,看到他这幅模样我心急如焚,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我的心头。
他顿一下,因为头部受创头颅不容易治疗加上里面的瘀血他们也不敢大肆清理所以只能这样先缝合起来,如果瘀血散得快很快就能清醒,如若不能那么有可能醒不过来。
我无法接受这个说法,无法相信我妈她会这样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成为一个植物人,毕竟她对生活那么挑剔是一个活得很细致的人,不然也不会接受不了我老爸的大大咧咧而离婚选择追求自己的生活。
那么一个热爱生活品质的人,怎么会甘心的躺在床上过完这一辈子?
浑浑噩噩的回到病房,许至圣与许雅菲依旧坐在那儿,我打量了他们一眼却懒得招呼,此刻什么心情都没有,更加不会去在乎他们的眼光了。
“你妈妈这样子我们也很难过,她出事之后我们第一时间赶过来了,医药费我们付了,麻烦你在这儿照顾一下她,我们先回去了。”许雅菲向我走来对我说着,我麻木的听着,他们什么时候动身离开的其实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只感觉心里很可悲,倘若不出事,大家都是一家人有商有量,一旦出事,那些人性本来的面目就露出来了,我知道他们怕我母亲醒不过来,也知道她们没那个耐心继续等下去,离开也好,省的不自在。
不知不觉,看着她手上的针头出现了血液,我这才反应过来点滴打完了,急忙找护士,窗外已经彻底的黑掉了,我知道这一天已经算是结束了,不知怎么的,越是夜幕降临心里越是空得可怕。
手机响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去接听,那边声音有些急切:“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眼泪不自觉就刷刷刷的不停往下落,嘴里嘟囔着自己都有些听不太清的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被挂断了,我木然的看着床上的人儿,真的会这么躺一辈子吗?倘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能动或者根本就睁不开眼睛,那么只剩下自己的内心还能有些心理活动的时候,该是多么的痛苦?
往后余生该多么的无趣,了无生气的活着。
沈荣昊赶来的时候我看着他突然眼泪又开始不受控的往下落,似乎每次看到熟悉的人内心总会感觉异常的难受,那种憋在心里的感受让我开始想要宣泄一般。
此刻我已经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就好像之前跟他打电话木然的说着什么我到现在都记不清一样。
他眼圈有些发红,一把将我拉至怀里拥着,一直在我旁边小声道:“不会的、不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的人是他,让我心里有了些依偎,过了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心情。
他将我拉至他的旁边坐着:“听我说,现在先积极地配合医生治疗,待她身体稳定了之后,将她送往国外头颅手术更加先进的地方去接手治疗,刚刚我也去问过医生,造成她昏迷的主要因素就是头颅里面的瘀血,但这个如果找专门的教授来接受治疗肯定会可以苏醒的,这样的案例特别多,成功的也多,你无需这么紧张,听我的好不好?”
他的话语似乎有魔力一般让我充满了希望:“真的吗?”
见他向我点头,那颗不安的心似乎得到了安抚。
过了一会儿我思绪回笼这才想起来他现在陪我这么晚明天还有工作:“你先回去歇着吧,明天还有工作,不用留在这里陪我的。”
“我请个护工过来吧,你一天都这样没精神,我怕到时候阿姨好了你又倒下了。”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我摆了摆手:“不用,我现在根本就睡不着,还是让我留在这里吧,我比较放心,倒是你,每天那么忙,还是去睡觉吧。”
“家人生病总是最重要的,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做,放一天没什么的,我陪你吧。”他拉着我的手,此刻我手脚冰凉,他不断的在我的手上搓着让我感到温暖。
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前所未有的踏实让我不再那么恐惧,就像他说的,这里治不好就换一家医院。
“可我没钱还你,你不怕么?”
他一愣:“以后卡交给你好了。”
“为什么?”
“工资卡上交是传统美德,女人需要持家的,自然是交给你了。”他理所当然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躺在沙发上,还算许家有点良心,至少住的是单人病房,家属还能歇息一会儿。
卫生间似乎有着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我听到沈荣昊小声的说着什么。
“好,那你就帮我安排一下医生,尽快的,好,麻烦你了。”他说完将卫生间的门打开,我看到他出来,见我醒来他有些诧异,然后走过来温柔的抚摸了我的头发:“吵醒你了吗?对不起。”
摇了摇头,本来我就心事重重,可能是太过于累了所以睡着了,现在却异常的清醒,我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你躺一下吧,休息休息,我已经睡饱了。”
“好。”他在我旁边躺下,我正准备起身,他将我拉住:“陪我在躺一会儿吧,陌生的环境我睡不着。”
“那你出差的时候怎么办?”
“一般就是处理公务,累了就睡着了。”
看着他此刻眼眶也有些黑,我有些心疼,难以想象他每天工作多长时间,员工每天都想着什么时候能够下班,而老板却不能,因为整个公司都靠着他在拿薪资:“我去拿棉签给我妈嘴巴沾一下,现在天气干燥我怕她不舒服。”
他点了点头,待我弄完这一切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见他睡得如此安稳,我将他刚刚给我盖上的毛毯放在了他的身上,那毛毯上面的标签还挂在那上面,估摸着是他趁我睡着之后给买的。
其实想想,他真的是一个很贴心的人,至少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总能出现,在我难过的时候可以安慰我,能让我无比的安心。
也许有个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特别幸福吧,至少往后的生活风雨都有人共同承担,至少跟了薛振豪那么多年,原本以为找了个可以给自己承担风雨的人,最后却发现我所有的大风大雨都是他给予的,而现在沈荣昊却可以给我更好的一切。
生活总是只能顾着当下的,既然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那就尊重现在此刻的心吧。
将他的手轻轻握住,我们俩的戒指叠放在一起,那种感觉特别奇妙,或许正如同苏潇潇所说的,找一个可以让自己倚靠的的确比一个人孤苦伶仃来得幸福,前提是那个人得值得自己交出自己。
熟睡中,地板突然出现啪的一声响动,我连忙坐起来,却发现许雅菲出现在病房里,她手中的保温盒掉在地上,里面的汤汤水水撒了一地狼狈至极,就连她脚上那双闪耀着的高跟鞋也被汤水给打湿了。
她惊讶的看着我们,手指颤抖的指着我:“陆晓婉、你怎么可以跟他……”
被她这么一吵,沈荣昊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看着许雅菲:“你怎么在这里?”
许雅菲气得说不出话来,那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丢下手中的袋子转身便跑了。而跟在她身后姗姗来迟的许至圣看到这一幕更是气的不行,瞪了我们二人一眼便去追许雅菲去了。
“他们早晚都会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的,不必理会他们,你等我一下,我去找医生看看,如果阿姨情况可以,我们尽快转院吧。”沈荣昊将外套穿上,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出去了。
没一会儿清洁阿姨就进来了,看到地上的汤汤水水撒的到处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埋头开始打扫起来。
我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红着脸看她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