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丽霞不慎丢失父亲救命钱的信息,通过交通广播瞬间传遍渤海大街小巷,这件事也成了渤海市民议论的话题。经三听没听着这条信息,任丽霞无从知晓。经三像同行的车夫们说的那样把钱花光之后,果然晃晃荡荡地又出车了。从连海办完临时身份证返回高崎还没到半天的功夫,任丽霞就等到了经三。
任丽霞坐在十字路口的一块石头上并没看到经三,话说白了就算看到经三她也不认识。见穿着迷彩服哼哼着小调的经三骑三轮车朝路口过来。三轮车夫老王朝任丽霞喊了一声:“经三来了!”
听说经三来了,任丽霞忙站起来,朝骑车过来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望望,然后问老王:“是他吗?”。得到车夫老王的确认,任丽霞激动地朝着经三来的路上迎上去:“来了,师傅?”
经三吊儿郎当地骑车直朝车夫老王,没理任丽霞。
“拉几趟了,老王?”经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老王。
车夫老王把经三从三轮车上拽下来:“经三,你来的正好,她正找你呢!都急的不行了!”
经三不正经地笑着看任丽霞:“她找我,她找我有什么事儿?”
任丽霞激动地血往上撞,脸都红了:“师傅,前天上午十点多钟你是不是在荷花社区十字路口那儿拉了一个四十多岁梳短发穿豹纹衣服的中年妇女?”
经三回忆半天:“前天,前天?娘们我哪天不拉几个,谁没事儿记那玩意!”
任丽霞拿出一个录像截图让经三确认图像里的妇女是不是他拉的人,得到经三的确认,任丽霞跟经三讲了自己带父去北京看病,不慎将坐车拿错背包丢了父亲救命钱的经过。本以为经三听了自己的讲诉,出于同情能热心地帮助自己。让任丽霞没想到经三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经三根本就没有想帮忙的意思。
车夫老王有些看不过:“经三,帮她找找找找,这是她爸救命的钱不像是别的钱,别的钱丢就丢了!人都有落难的时候,人家遇到难处了!”
经三不怀好意地问任丽霞:“交通台广播丢钱的那个人就是你?”见任丽霞点头说是,经三脸上有了笑意还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给我五百块钱,我告诉你她下车的地方!”说完经三就好像捡了多大便宜似的朝车夫老王看一眼。然后又一本正地观察任丽霞的反应,见任丽霞为难地说五百太多了,经三酸起脸来:“你要是找回来的话那是三万,我跟你要的只是五百,不及那一个零头!”
“万一那钱找不回来,我不又白搭五百!本来钱丢了我就没钱!”
任丽霞为难地看着车夫老王,希望车夫老王能帮自己说说情。
车夫老王让经三少要点,可经三根本就不听。
经三一唬脸看着任丽霞:“你还别跟我讨价还价,我烦这个。行就行,不行咱就免谈!我还真不愿意管你这闲事。这年头管闲事落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没有商量的余地,任丽霞咬咬牙说只能给二百。
以为碰到一个大户,没想到却遇到一个小气鬼,见任丽霞这么抠唆,经三真的动怒了“我是在帮你,你不是在菜市场买菜!”听任丽霞说没钱,经三以为任丽霞是装的:“没钱你该干嘛干嘛去呗,别耽误我干活!”
经三不肯帮,任丽霞不甘心走。经三走哪儿,任丽霞就跟到哪儿。眼见两人因此打起来,车夫老王忙去当和事老:“经三,我给你俩当个中间人。这样,你也别五百了,她也别二百,三百,三百怎么样?”
任丽霞还想不同意,老王趁经三不注意给任丽霞使了一个眼色。
任丽霞气呼呼地从裤兜里掏出钱给经三:“三百就三百!”
掏完钱见经三没反应,任丽霞把钱扔在经三的三轮车里,以为这样经三就能承认这笔交易。结果经三还是无动于衷,连看都不看那三百块钱。
眼见最后一条线索就要中断,急得任丽霞昏天暗地的哭了起来:“我一分钱没留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啊?我要是有钱的话我给你一千能咋的?我用得着跟你计较吗?我现在不是遇到难处,实在没钱了嘛,我要是有钱我还不给你嘛。我就不明白人与人之间非得提钱,不提钱就办不了事儿了吗,不提钱就不能互相帮助了吗?你就没有遇到难处的时候?你就没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侯?你家灶坑打井,房顶扒门了?”
看任丽霞要用眼泪来压倒自己,经三干脆就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家就灶坑打井,房顶扒门了,你怎么着吧?”
任丽霞继续哭着:“你还别说这话!你家就是没摊过事儿,要是摊过事儿你就不这么说了。”哭着哭着任丽霞不再像刚才那样气势汹汹地哭,她嘤嘤地像是自己诉说着自己的不幸:“本来我妈攒了我爸他俩的养老钱,不是没攒!没想到我妈突发脑出血把钱都花光了,人还没救过来。轮到我爸这就什么钱都没了。我爸心脏病都严重的不行了,手术肾衰,不手术心衰,医院还不给转院。我把我儿子准备念研究生的三万块钱拿出来和我妹妹想带我爸去北京试试,万一有可能我爸还能有条活命,没想到这钱还让我给弄丢了!本来钱就不够,钱一丢我爸就一点活路都没了,一点活路都没了!”
任丽霞的哭声引来许多人的围观:“怎么了,怎么了?出啥事儿了?
不知道是任丽霞的哭诉感动了经三,还是经三做了落井下石的事儿自知理亏怕被人围攻,只见经三底气不足地打开三轮车门,不耐烦地:“嘚嘚嘚,我拉你走。别哭了,赶紧上来吧!”
任丽霞一时没明白过来经三要做什么,疑惑地看着经三,:“没五百块钱,我怎么跟你走啊?
老王堆了任丽霞一下:“别说了,赶紧上去跟着走吧!”
任丽霞抹着眼睛上了经三的三轮车!
经三把三轮车开到一个菜市场外停下。
任丽霞下车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菜市场,不知道该朝那里去。定定神任丽霞朝菜市场大棚子走去。走出五六步远任丽霞猛然想起还没给经三钱,于是她把兜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给经三:“就这些了,那二百哪天我给您送去。不会差你的!”
经三犹豫着收下钱,凝视一会儿任丽霞的背影,打着火又熄火。经三跳下车追上任丽霞:“哎,你等一下!”
经三从背后这么一叫,把刚刚放松下来的任丽霞吓得一哆嗦。任丽霞转过身倒退几步紧张地看着经三:“我都说了我就这些了,那二百哪天我给你!你相信我,我不会赖账的!”
经三把三百块钱塞到任丽霞手里:“给你,这钱我不要了!”
任丽霞攥着经三塞回来的钱有同捧着一块热山芋,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怎么,怎么,怎么不要了?”
看着发愣的任丽霞,经三挥挥手:“这钱拿着烫手,你拿回去吧!”
当任丽霞回过神来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任丽霞哭了。她给经三鞠个躬:“师傅,谢谢你,我没想到你这么好!真的是太谢谢您了!”
经三自嘲道:“我好啥?是你感动了我。活了大半辈子我还是头一次被人感动到!头一次,真的!我不骗你!”
任丽霞破涕为笑:“是吗?”
经三倒退着回到车前,摇摇头:“我对我父母……我孩子们对我,真的……从来没有过这时候!”
经三打着火要走,任丽霞追上经三抽出一百硬塞给经三,经三不要,两人撕扯,最后任丽霞还是把钱塞给经三:“师傅,中午吃顿饭,吃顿饭!”
经三拿着一百块钱来回翻看着:“啥饭这么贵,要一百?我要你的钱这不是落井下石嘛……老天爷别再报应我?”
”
任丽霞再次给经三鞠个躬:“师傅,你帮了我大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这是我给你的酬劳,你应该拿的!”
“啥酬劳这么贵?平常拉脚这么远的路也就五块钱!”
经三还要把钱给任丽霞,任丽霞抓住经三的手:“师傅,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没钱,我要是有钱我应该多给你点!”
见老王拉脚过来,任丽霞朝老王摆摆手跑掉。
看经三和任丽霞撕吧,老王以为经三又在讹人家,忙问经三到底要人家多些钱。
车夫老王一问,经三有些不好意思:“我说不要,她非得给一百。你说我也没帮上她啥忙!”
认识经三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经三不赚小便宜。车夫老王自然是高兴,于是调哐道:“行啊,经三。也知道做好人好事儿了!”
车夫老王这么一夸,经三更是美得不得了:“帮助人的感觉是好,头一回儿!”经三把那一百块钱在老王面前抖抖:“哎,老王,这钱我也别白收,帮我想想看看咋样咱才能帮上她。”
老王怕经三做好人好事是一时心血来潮,自己帮他之后他再反悔,试探地问老王:“你不留着这钱喝酒了?”
“喝啥酒,人家爹看病的钱都丢了,我再拿这钱去喝酒,那我可真不是人了!”
一看经三是出于真心想帮助任丽霞,车夫老王搂住经三两人嘀咕起来“咱们去复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