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华宫,丹华公主回来就到了这里,正与丽妃絮絮交谈。
“跑了半天,也够累了,慢点说,慢点说。”丽妃理理公主头上金钗,又回头命左右,“给公主上盏甜汤来,不要用冰,井水湃过的就好。”
“娘娘。”公主拉长了声调,扭股糖一样滚进丽妃怀里。
丽妃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公主肩膀,“快起来,快起来,这个孩子,那放一点冰吧,就放一点。叫你不要贪凉,女孩儿家的身子,要好好保养,冰吃多了仔细肚子疼呢。”
“这是奖励你今日听话,承欢回来了,你去探望不出大格,但现在不方便和承恩伯爷会面,也不要主动去认识那表小姐,以免他人议论,公主清名要紧。”说到这里,丽妃脸色一肃。
“丹华心知,谢娘娘疼爱。只是今日看来,老承恩伯夫人,对我有些心结。”说到这里,丹华公主的笑颜淡了,撅起了嘴。
“常来常往就好了,这也是不熟捻的缘故。再有公主为君,她们为臣,拘谨一些也是有的。前事不论,只看日后吧。”丽妃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
看着她的表情,丹华倒紧张起来,“娘娘莫要生气,说起来,她们也没有怠慢丹华,只是觉得不甚亲近罢了。”
丽妃噗嗤一乐,点点公主鼻头,“你倒是会说情,想那老承恩伯夫人也是一品诰命,不出大格我是不会申饬她的。”
“是了是了。”公主急忙点头,“丹华还想着以后多去找承欢玩耍,娘娘可不要伤了夫人颜面。”
看着公主小儿女情态,丽妃没有再打趣她。两个笑说起别事来。
兵马司衙内,刘承之早已知道丹华公主到府的消息。
父亲只怕以为自己以身饲之,便可换一清静,却没有想到,皇家人眼里,哪有他人生死。站在峰顶上的人轻轻一跺脚,许是一阵清风、几粒灰尘,都会迷了他人的眼,阻了他人的路,甚至,拿了他人的命。唯一的解决之道…想到这里,刘承之微眯双眼。
“表小姐今日可在府里?”
“回主子话,奴才探得小姐今日早起便出府了.”刘宝内心暗道自己机灵,幸好提前打探过了。
“罢了罢了,以后关于她的事,都不用特别回报。”或许是因为刘宝了然的笑起了烦燥,刘承之“啪”一声扔出手中的笔。
看着桌子弹起的墨,刘宝儿满心委屈,谁要回报,这不是您自已个儿问的吗。说翻脸就翻脸,伯爷现在怎么娘儿们叽叽的了。
聚丰行,就在易安事先画定的区域,地是自己的,自然可以随意勾勒。前楼后院,引一湾活水,再遍植绿竹,掩映之下,颇得意趣。
易安随云三楼上楼下探看一番,又在院中选定一座凉亭,紫玉、姚黄、珠红三个丫头拿出包袱,靠枕软垫茶壶执杯,一一布置,易安方坐下。
做奴才的,除非蠢笨过头,没有不揣摩主子的。如同云三这样机灵过分的,更是随时把主子的事放在心头掂量。一开始,自然是掂量服不服,收伏以后,想的自然是如何为主子分忧。
就他这样用心,看来小姐也还不是满意,神色里似有不愉,云三的心有些收紧。
真个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易安看着云三紧张的样子,倒笑了:“你不要怕,这院子各色齐全,从格局到布置,都再没有挑头了。我只是在想,这信得过的人手,有些紧缺。”
“回小姐话,奴才兄弟三人进京时,带了一些人手,再有大哥调教的那数十名,如今应当也勉强能用了。”
云家兄弟进京与易安会见后,就各有职司,云二设了恒义茶庄,云三这里聚丰行眼见要开张,云大却从进京就神龙见首不见尾。到如今三个丫头才知道,云大是去调理下人去了,别说姚黄、珠红,就连跟在小姐身边的紫玉,都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咋舌。
“你这里毕竟不同,钱庄是财来富往之地,不知进退,不懂眉眼高低,又不能全然信任之辈,是不能在这里伺候的。因此担子大半全在云大身上,只盼他不负所望罢。”信手摇一柄绢扇,易安侧头去看风摇竹影,一时倒看住了。
“你这里是个神仙所在呀。”
“小人不敢擅专,还有一事要求教主子,以免日后行事偏颇。”云三又行一礼,“前楼里布置,后院里地库,小的都明白,这是票号所在。只不懂这院中凉亭所为何用。”
“紫玉,你来说。”易安闲手一指。
这个问题早在画楼图时,紫玉便问过小姐,因此答得头头是道,“票号是财源集散地,往来无白身之辈,豪门权贵,商贾巨子皆有之,咱们除了做票号生意,也可居中牵线一二,再有那行商、坐商信息,也可帮助交换一二。”
还有更深的,紫玉不说,云三也不用问了,他已全然明白。见得人的,就在这院里,见不得人的,自有他去处,总之,离不开自己这个居中人。多少财富、权势、信息,还有多少不方便采买或贩卖的货物,都可借名处置。难为小姐以此稚龄,却如此玲珑心肠,云三自叹不如。
“好了,咱们在这里坐得够久了,回府吧。定下开业吉日便遣人来报一声,到时我必命人来做作一番,帮你打响招牌,日后经营如何站稳脚跟,云掌柜你要细细成算。”撂下话头,易安起身向外走去。姚黄慢了几步,与云三交流确定着传信的法子。
容安堂,易安刚刚坐稳身子,还没来得及净面,院中便来报嘉裕院通传。
主仆几人对视一眼,易安带了姚黄、蓝香二人,便往嘉裕院去了。
蓝香自来不理外事,只一心跟着丁妈妈在府里行走,因此对这府里的大事小情,都是门儿清。
“少爷、小姐们刚回来,嬷嬷、丫头们多了职司,碎嘴子里有几句;夫人房里有丫头要放出来了,传说其中几个准备分别指给少爷们做房里人,这还没定。再有就是两件,一是丹华公主前日来访,二是前晌来了两位宫里的嬷嬷,直入嘉裕院。”
姚黄眉头一皱:“这府里丁妈妈料理井井有条,少爷的房里人也没个和小姐商议的道理,看来倒是宫里的事,仿佛有些牵连。”
易安轻轻颔首,未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