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接着就是了,娘娘眼下既无差遣,必是在为日后打算。从此再有人再要打你的主意,也得掂量掂量,我也安心一些。前头那桩事至今仍为无头公案,连你院里丁妈妈的媳妇冯嫂子也参与其中,真是令人可怕。还是丁妈妈大义灭亲,来向我举告,先我还未全信,在那冯娘子上柳州大船后,我又命人细细审过,确与丁妈妈所述无异,我才命人结果了她。你倒不要为此伤心。”
王夫人说到这里,还有些心悸后怕,也是趁机解释一番,毕竟那事之后,就为了拿捏伯府两个妯娌,另费了一些手脚,耽误了对真相的追查。弄老鼻子劲把这孩子捧起来,可不是为了结仇的。要是内心还有怨气,总是不美。
察易安颜色,似乎还是有些耿介,王夫人于是又另起话头:“承之身世,尽管无人知晓,但蛛丝马迹,难免为人察觉。老伯爷拒婚,再有你进京以来,多少人注目于他,就怕这时府内乱起来,有人说些不该说的话,必要有所牵制才好。”
易安这才满是感激的看向王夫人:“若不是姑母,安儿哪得这分机缘。又怎会不知,必是姑母背后替我打点,才有候府青睐,又是宫里娘娘帮着做脸面。那些前事,不提也罢,总归是为了伯府,为了咱们王家,安儿心甘情愿的,要不当时,也不请丁妈妈过来向姑母禀报安儿心迹了。”
王夫人笑着摆手,一时两人笑语晏晏,颇为相得。
李、肖两位太太就立在嘉裕院外等,恰逢今日通传时碰上云妈妈,谁个都不能通容,说王夫人与郡主正在密谈,没谈完之前,谁也不见。
两位太太走也不是,只好站在这里,日头阴晒,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肖氏忍不住些,嘴里嘟囔着:“这才哪到哪,就如此拿大,什么牌名上的人,还要我们立等,谁知道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李氏轻笑:“你看看你,在说些什么,都没边儿了。就等等也没什么,往这边来点,树荫多点,凉快。”
两人于是站在一起絮絮交谈,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半晌后,终于来人通传两位太太。
跨进门肖氏就立马坐下,捶腿打腰,“哎呀,今日咱们可是被郡主罚了站。”
这话易安不好答,王夫人先说了:“罚你什么站,你这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吗。”
“咱们可是来了半天了,就站在外头等呢。”肖氏抱怨起来。
王夫人看向云妈妈,云妈妈忙上前禀报:“夫人与郡主正在议事,奴婢才请两位太太稍等的。”
“稍等,哪里稍等,我的腿都要断了。”肖氏的动作愈发夸张起来。
看着王夫人脸上的笑渐渐淡了,李氏忙出言支应:“也没多一会儿,你就消停些吧。”说着还轻拉肖氏的袖子。
肖氏一把甩开:“你别作这好人,谁家也没有这样规矩,一个晚辈,这样拿大。”这是直指易安了。
素日积怨,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肖氏心中的邪火无处可发,即使承铭几个归家,易安命丁妈妈细细安排,自己又着意思量,添了许多,也不能令肖氏满意。
“说起来,倒还正有事要请教三夫人,承铭归家数月,帐房来报在外各处的挂帐数目,已经远超份例了。外面帐房不敢结帐,丁妈妈亦不敢擅专,我看数目大,花处多,也不敢做主,正要来请几位长辈示下呢。”这对顶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王夫人看向易安。
肖氏没想到易安在这里等着她,立马反驳:“几年没有归京了,多少关系要拣起来,孩子辛苦在外应酬,总有些花费,怎么还拿这些来拿捏他。”
“辛苦倒真是辛苦,除酒楼、书画院,我看帐单上还有些红香阁、余袅楼这样的场地,最为克费,倒不知是什么好处。”听到这里,屋内伺奉的几个人对视一眼,俱有笑意.
三太太又急又怒:“你这是污蔑,孩子才多大,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帐房亦是不信,毕竟伯府尚未分家,现还在孝期里呢,子弟怎么会去这种地方。便拿来单据与三少爷素日的字迹对照,发现签名相符。”
“那也可能是伪照。你一个人未出嫁的姑娘家,怎可犯这样的口舌。”三太太霍然站起,胸膛起伏不定,凶巴巴的望着易安。
“也是有可能,”易安一点也没被肖氏吓到,面带轻松,“只是由于要费功夫核实,耽误了结帐的时间,三少爷亲自来催,让快些付银,还命人传话说…”
“说什么?”肖氏逼问。
“他说什么,安儿说不出口。”易安四处张望,选定云妈妈,“云妈妈,你去,问外面帐房,三少爷说了什么。”
云妈妈看向王夫人,见王夫人轻轻颔首,便疾步往外去了。
三太太肖氏亦在二太太李氏的劝解下坐了下来,只胸膛起伏间,眼看还在生气。
“大嫂,承铭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说说,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定是有人污蔑,你一定要为他主持公道。”这话说得一股硬邦邦的味道。
王夫人面色严肃:“这不是小事,伯府尚未分家,孝期内子弟作出这样的事,是要革除功名,再上报吏部永不叙用的,也不可再考科举乃至捐功名。如是有人污蔑,便是有人要断孩子的根本,定要核实才好。”
“承铭这孩子我了解,平日里有些顽皮,但这样的大事,他是断不会做的,”三太太换上讨好的语气对着王夫人,又厉眼看向易安:“就不知是谁这样心狠了,编出这样的故事来,非要毁了孩子。”
易安没有看她,轻轻抿茶。二太太李氏不知在想什么,定定看着堂中花砖。
没人再说话,堂中陷入沉默。
不多一会儿,一阵脚步声来了。
云妈妈进来行礼,还有些微微喘气。行礼过后,就欲上前附耳向王夫人禀报。
“堂中所坐都是府内主子,再有郡主也不是外人,没什么听不得,你就这样说罢。”
郡主二字咬得重些,二太太李氏轻轻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