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儿川?这是一道柳州特色菜。
“要是平时也许就放过了,但最近,对于不同寻常的事,总有些留心的。”
“那店家是哪里人?”云大问。
“据说店家也是柳州人士,只素未谋面过。再有那天,在场所有的桌上都送了片儿川,说是新来了面点厨子,请客人品鉴的。”
“那是哪里不对?”云二还没有明白。
“二弟,你忘了那一年?”云大沉声相问。
云二突然想起来,是了,那一年,那一夜,太太,救了他们三兄弟那一夜,三人风雪里滚进院里,太太命人拉进去,热酒搓身之余,一人先赏了一碗,片儿川。
“我借口菜合口味,命人去后厨打赏,确是来了新的面点师傅。因此这事,也许只是巧合,是我多想了,再有这两日,我派两个小子,看着那里,一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不说出来,内心又总不安稳。”事说完了,云三有些惴惴。
易安听完,目光已是连放异彩,紫玉看见,她桌面上的手,似乎都有些发抖,但她立刻拢进袖中。
停了一瞬,易安低声说:“云三,你有心了。”
“如今我可以确定,太太无事,人应当便在茂云客栈。只不知是为何,不便出来相见。”
云氏三兄弟悚然而惊,望着易安。
“一定是有特别的原因,待见到太太,便可知端倪。眼下,咱们却还要配合配合她。”易安这才发觉有些口干,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散出去的人手,不要收回来,各府查访的人手,也不要停,店里外面也还查探着,如要收手,我会传信过来。”
三人齐齐起身拱手,以示遵命。
容安堂,夜深了,正房只余易安与紫玉两人。
对于这个拿命交托的丫头,谨慎如易安,也会多信三分,多说三分。
“知道太太无事,我也就安心了。”以手支颐,烛光将易安的剪影印上窗棂,已有些玲珑的味道。
说是安心,灯下易安的眉心还是蹙紧着。
“小姐,你,你怎么不去见太太?咱们总能想到法子…”不知为什么,紫玉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愚蠢,但又忍不住不问。
“太太不便相见,总有缘故,咱们不要打扰。”
“可是,可是见您如此自苦。”紫玉嗫嚅着。
“太太的谋略布篇,不知高出你我多少,她既然不便相见,自有缘故。咱们不能妄动,打断她的布置。我连帮她都不敢,更何谈眼下冒着风险去见她。说不得反是给她招祸。”说着易安正起身子,表情严肃。
“我只是在想,是哪里出了问题?”
“咱们这几个人若是有问题,也走不到今日,早去了一千八百回了。因此,缘故必然还是在王家或者伯府。”
“依奴婢看,此事必然与王家脱不了干系,”紫玉从小几子上起来,为易安斟茶,又拿过一件薄丝披风给她系上。
“季节变了,一早一晚有些凉快。”紫玉解释一句,挑挑烛芯,又坐回小几子上。
“您想想,杨妈妈这样的得力人,如何会被揪住由头,断了一指。奴婢左思右想,也想不通,只怕,只怕太太在家多受磋磨,咱们在京城,却一无所知。”
易安沉默了,望着烛泪,久久不言语。
“咦,这不是安嫂子,大晚上的,您怎么还没安歇?”
院中突兀的传来姚黄的声音。
紫玉与易安对视一眼,起身走出去,“吱呀”一声开了门。
没几句话,又返身进来:“小姐,安嫂子想要拜见您。”
易安掸掸衣袖,方道:“叫进来吧。”
头发包在帕子里,身上的蓝布衣裳洗得发白,却浆得挺挺的,手指甲也打理得很干净。易安没有急着叫起,而是仔细打量着正在行礼的安嫂子。
半晌,待见她双股有些战战的意思了,易安才命她起身,又问:“这深更半夜的,是有什么事要见我?”
“回小姐话,”安嫂子恭恭谨谨又行一礼,“小厨房下半晌新得了杨梅果子,说是伯爷专命人送进来的,是白湖山头的正宗好果子,便想送来令小姐品尝。丁妈妈却道,小姐不喜欢杨梅果,嫌酸。奴婢几个又怕浪费了这好果子,便想试着制成汁子,调进糖蜜,便是小姐愿意抿上一口,也是咱们虔心到了。弄了许久,这糖蜜的多少都拿捏不准,好不容易才调成了,谁知已是这样晚。这里又见着小姐房里还亮着灯,众人便推我来给小姐送上一杯品尝。”
说到这里,她抿嘴一笑,又侧头看了看跟在后头进来的姚黄:“走到院中,奴婢就看到廊柱下有个影子,模模糊糊不敢认,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姚黄姑娘呢。”
这话说得大有文章,紫玉生怕姚黄脾气发作,忙回头不错眼的看着她。
姚黄却意外的没有辩驳,只垂头远远站着,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易安没有理会,面上带亲切的笑,向着紫玉道:“原来是这样,她们有心了,传我的话,都赏。”
又看向安嫂子:“尤其是你,我看你行事体面话语玲珑,倒是不俗。”
安嫂子笑吟吟的:“奴婢哪里有什么体面玲珑,只要主子不嫌弃,便是奴婢的福气了。”说话间奉上手中的杯盏。
紫玉上前接过,没有就递给易安喝。
“我看你倒是合意,比咱们小厨房现有那个管事,唤作…”易安面现思索,紫玉忙道:“计嫂子。”
“是了,比计嫂子要强,这样,便传我的话,日后咱们院里子的小厨房,便由安嫂子领头。”
这里又伸手接过紫玉手中的琉璃杯,抿了一口杨梅汁子,似乎很受用的样子。
安嫂子面色微变,有点发僵,但又很快回转过来,拜谢过易安后,没再卖弄,急急告退了。
紫玉亲去相送,见她走远才返身回来,又关好房门。
这里见姚黄还远远站在黑影里,心里有些发急,上前推了一把:“平时就属你话多,这时怎么成了锯嘴葫芦了。”
姚黄被推得一个趔趄,像这才回过神来,突然扑向易安,一把抱住她的腿:“小姐,小姐,奴婢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和我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