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面露不舍:“女儿知道,只是总想见母亲一面,叙叙话也是好的。”
杨妈妈寻机说道:“咱们可不是高兴傻了,还在这里杵着,云三爷,便带我看看您京城的产业如何。”
云三不防被提,笑得窘迫:“我什么产业,咱们都是为了主子,您老就别埋汰我了,这都是小姐的设计,精妙得很,我到现在,还在现学现用呢,这便带您老转转?”
二人说着便向外走去,紫玉、姚黄等亦跟了上去。
这里古太太就着灯光望向女儿。
“这大半年,你瘦了,也是长高了。”
易安半边身子倚着母亲,并不答这句,只轻声说:“您受苦了。”
古太太摇摇头,“我的性子你知道,天大的事,都离不开想得过三个字,能有什么苦吃。原本我也就是安心待在后宅,信着你,等着你,想着你事情办妥就要来接我了,先将一应产业、事务都不紧不慢处置好。明面上的,云家兄弟进京时,也都处理掉了,并无可虑可惧之处。”
“那胡太太是?”背着人的时候,易安从不称那位是母亲,只是本着姓氏叫一声太太。
“原本也是相安无事的,谁想,京城就传来你被册封为郡主的消息,”古太太苦笑起来,“这下子,那位就坐不住了,怕是疑惑王家与伯府另有协议,你若借此身份攀上高枝,便不再握于她手。”-+*+-
“明里暗里,很下了一些黑手,我也是避无可避了。”古太太话语里带了些许苍凉。
在柳州,在庄子,在云南,无论是在哪里,就为着前事,对着胡太太,古太太总是多有容让。
“娘,您总是心善,多年以来,总是教我劝我,不要与胡太太起争执。但眼下,已不是不争能解决的局面了。”易安起身为母亲奉茶,苦苦相劝。
“当其时,女儿也疑惑,此事突然,且明里看来,似乎事先与王家并无默契。”这是易安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她抬头,看向窗纸上的烛影,“想来,总是要拿我做些别的用处。可笑一开始,我还有些触动心肠。”
“安儿,长辈之间的事,你勿要理会。”古太太接过茶盏。“我与胡太太,本无愁怨。同为女人立场上,我甚至还很理解她的心机与行为。只是这次,实在让无可让了。”
“娘啊…”
易安的嗔怪让古太太有些无奈:“安儿,你莫要怪娘,娘的退让也不是无限度的。这不就想着法子,到京城来了吗。”
“说起来,你表哥那里?”古太太问出这个问题,就放下手中茶盏,扳过易安身子,细看着她的眼睛。
易安原来听到母亲忍悲,有些蕴泪,听了此话,倒有些好笑,原来无论多么通透的长辈,内心对此也总有些看不破放不下,她轻轻摇头,没有答这话,只接着前头那一句,
“这样说来,安儿还要谢过胡太太了。”
母女两个相视一笑,多少话语,也就尽在不言中了。
歇一会子,古太太便道:“该过去了,时间长了,说不得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易安有些不舍,趁机多问几句:“那头是?”
“那头是偶然结识的托勒少爷,说是旁边胡安岛来的富商,我看不像。只不过他借我女眷身份,我借他异邦样貌遮掩一二罢了。”
“寻机再与你细谈吧。”古太太站起来,紧握易安的手,“待咱们下一次再见面,就当是再不会分开的时候了。”
“那是什么时候?”此时的易安全无平时的灵慧狡黠,只是一个向着母亲撒娇的女儿,语气里透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娇憨。
古太太微笑着,抽出一只手来拍拍易安肩头:“便是王家向京城传讯,我已身故的时候吧。”
梓华宫,丽妃娘娘的晚膳刚摆好,就来人通传皇上驾到。
看看桌上清淡的菜肴,丽妃轻笑,对着玉萱道:“再添一两道合皇上口味的小菜也就行了,这会子胃口不一定好。”
玉萱抿嘴一笑,点头退下,自去小厨房不提。
隆平帝踱步进来,眉头深锁,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丽妃行礼起身后,没向往常一样语气切切的关怀皇帝,而是自顾自坐到了桌旁:“不知皇上要来,臣妾都没准备,只好临时再添两样小菜,皇上勿怪。”
隆平帝听着一愣,哪里不晓得,这是东窗事发了。
“满宫里都传遍了,臣妾竟然才知道,皇上也是狠得下心。就不想想,要是一个不查,照顾不周,玉妃肚中块磊有个好歹,我这个名义上的理事嫔妃如何自处。”丽妃说着,真正委屈起来。
“玉妃就是再不好,那肚里的也是龙子凤孙,臣妾如何会与她一般见识。皇上也太把人看得小了。”
难得看到平日里端庄贤淑的丽妃娘娘如此模样,皇帝难堪之余,又多两分亲热,不觉软着话头,多应两句。
“是啊,朕明明想低调处之,如今却阖宫尽知,今日去向太后请安,她竟数次明里暗里点我既要广播雨露,又要对玉妃多多照顾。”
隆平帝说着,又真正恼火,这样大事,自己本来早有成算,便是太后非要戳破,局面才有些复杂起来。
“想来皇上本是想低调处之,好好护着玉妃娘娘了,说起来,后宫之中高位多悬,四妃之位,更是一无所出。”
丽妃起身牵隆平帝往内殿走,“如今玉妃有了喜信,嫔妾羡慕不已,更自觉掌宫有功呢,皇上瞒着我,莫非是想昧过我的赏赐。”
听了这话,隆平帝真真笑起来,端站着任丽妃为自己换上便服。口中倒称:“昧了谁也不能昧了你的。唉,前朝立国本之议不断,可你看,现有几个皇子,母亲都是何等样人,哪里成材,可堪大位了。”
丽妃已经转到隆平帝身前系扣,“管那是谁,可都是皇上的孩子。再说了,皇上春秋鼎盛,慢慢调教着也就有了。”
“昔年之事,虽是人力有之,究竟也有巧合,皇上又何必始终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