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没有爱，还是梦
这一天，天空不是很蓝，似乎有哭过的痕迹。
这一天，是伟俊的葬礼。伟俊，死了，死在柔安坟前。
那天，那样的画面美丽得凄楚。
那时候，雪停了，阳光穿过云霾，温柔地洒落，伟俊安静地睡在柔安的墓碑上，清澈如水的阳光细细地流连在伟俊身上，伟俊白皙的肌肤近乎看起来近乎透明，连眼睫毛都似乎在微微地跳动，恍若天使，要归去的天使。
伟俊他，他用了我想用来离开他的方式离开了我。
而现在，现在的我，在机场，飞机起飞的轰鸣声让人心疼。
我没敢去参加伟俊的葬礼，我怕，我怕，我怕我也会死。
我不让落离来送我。他答应了，但是我知道，此时的他，在我看不到他的地方看着我。只是，
这不是我要的那种分离。真的不是。
果然呀，时间真是残忍的东西，她残忍地对待每个人，然后让每个人残忍地对待自己。
莫矢疯了，因此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主要的原因是落离用钱收买了一大堆人。落离说，这是他欠莫矢的，所以要还。我对他说，我不怪你，可是我也不能接受你，我不恨他，可是我也不能原谅他。而我们，
我们爱着，也爱莫能助。
毕竟，一个人，终究温暖不了两个人的寒冷。
“各位旅客，前往莫斯科的×××航班即将起飞，请未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喇叭里面传来空导小姐甜美又不失优雅的声音。
我望了望落地窗外的天空，转身就走。柔安呀，我走了，这次真的走了。只是，柔安呀，到底是谁呢？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给我勇气，让我甘于面对这世间的纷纷扰扰，悲欢离合？一直以来都如此，世界以痛吻我，要我以歌回报，可怕的是，我以歌回报，仍旧被以痛回吻。痛太多，歌太久，喉咙始终会干。但是，但是柔安，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天起凉风，日影飞去时，我们的歌，仍会在飘。
手机突然响起信息音。打开手机，是落离。
“你没有离去，却也没有留下。在这爱情里，你要走就走吧，我要留下你别赶我。”
我回了信息。
“我爱你，散落天涯，我还是爱你。落离，如果你愿意，请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们是会在一起的。”
回了信息后，我随手一把将手机扔到了地上，走进了候机室。
我知道，我的爱简单，我的情简单，只是爱情，太复杂。
所以，落离，如果愿意等，请你等我。只是，也许，我们下一秒就能见面；也许，我们下一世才能再见。
……
褪去了繁华，时间过着，就这样过去着，没有波澜，没有风华，很淡，很淡，淡如水。
很快的，三年，三年了。
这三年，我一个人，一个人流浪。
我到了许多地方，很多美丽，孤单却不孤寂的地方。
我到过一个小乡村，小乡村里面的人都活得很纯粹。大人们负责劳作，大一点的孩子就去上学，小一点的孩子就在家里玩耍。我有时候会跟着大人们去田里劳作。
我们女人一般都是到荷塘采荷。那些荷花，开得烂漫，荷叶也茂盛，万绿映着红。我会跟着乡村里的妇女摸藕，起初很辛苦，因为不太懂，可是后来就觉得轻松了许多，摸到的藕也多了。每当从泥里摸出还带着泥土芳香的莲藕时，心里的喜悦真是写在脸上，映在心里。
而有时候，我会跟着大孩子到教堂里念书，他们学的东西都很简单，但是却也很复杂。心不平静的成年人很难学会。而更多时候，我会跟小孩子一起玩耍，我们有时会荡秋千，有时会跑竹马，有时候会去钓鱼。我这个大人，在这群小孩子面前真是丢尽了脸，他们都钓到了整整一网鱼的时候，我仍旧没有收获。过了一段日子，技术终于有了长进，终于钓到了鱼，可惜是一条小鱼，唯有将它放会湖里。因为，这是这里的原则，小鱼钓到了，要放生。
后来，我还到了一座孤岛，这真的有点与世隔绝意味的小岛。
海水很蓝，也很懒。岛上的人，很少，却很和善。
我会跟着他们一起出海捕鱼，捕到了鱼，我会跟着他们一起欢呼，虽然，这没有我一点儿功劳。
到了晚上，我们会在海边，听着海浪，点上篝火，一边歌唱，一边起舞。我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旁边欣赏，而有时候，身边人盛情难却，我也会跑出去跟着节奏起舞。
印象中，有一件这样的事让我很深刻。
因为下了雨，海水涨潮了，有些贪恋的鱼被留在了岸上，这时候，全岛的人都出来了，在岸边捡鱼，而在捡完鱼后，全岛的人都双手合十，站在岸边祷告，感谢上苍让他们得到了应得之外的粮食。那么简单的愿望，那么淳朴的心灵，那么虔诚的脸，无一不让我潸然泪下。
接下来，我回到了莫斯科，在一家花店里工作。
花店真是一个好地方，每天都可以看到一张又一张漫着幸福的脸。有时候是甜蜜的三口之家，有时候是恩爱的恋人，有时候是忐忑的表白青年，而最让我忘不掉的是一对这样的老人。
老公公拉着老婆婆的手，互相撑扶着，走进花店，老公公在玫瑰花丛中小心翼翼地挑选着最美的那一朵，老婆婆则在一旁会心地微笑。原本作为销售员的我这时候应该过去招呼的，可我没有，我不想毁掉这么美好的画面。
而挑选了很久，老公公终于选出了心目中最美的那朵玫瑰，温柔地放到了老婆婆的手中。
之后，他们走了，看着他们慢慢步远，身影被夕阳渐渐拉大，心里莫名地心悸。明白了，爱情当如潮水，涨潮如年少，狂野且澎湃，退潮如年老，温和却真切。
因为找到了对的人，他（她）们战胜了时间，战胜了生活。
……
以前，我总在怕，怕时间太难，而现在，我只怕时间太快。因为，一路风尘走来，抚尽尘土后，竟发现来时带的风华早已在来时的路上耗尽。
就这样，简单而又快乐地过了三年，而现在，我回来了，回到这里了。落离，你还在吗？
我拨打了落离三年前的那个手机号码，不知道这个号码，他有没有为了等我回来而保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