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舌,你不要太嚣张了……”白老干双手抱臂,铜铃大眼圆瞪,粗犷的脸有着满是不爽的神情。
“哈哈,莫兄弟,白老汉这个人就是块木楞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见到白老干火气冲天,跟个二愣子似的乱放狠话,真他娘的丢人现眼。黄酒邪嘴角微颤,肥硕的身躯横在两人中间,赶忙打起了哈哈。
莫舌面上神情似笑非笑,轻瞟了白老干一眼,又看了看紧张的黄酒邪,心中失笑,这等蛮汉还不足以为敌。
他那双狭长的眼眸微眯,有邪恶的晦暗之光陡然闪过。莫舌嘴角噙有冷笑,转头看向那道一直静默在角落里的声影……
陆然静坐在角落里,微微低头,从刚才莫舌跟赵小二的冲突开始,他都一直呆在角落中,不说话也不动作,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头思索着几人的关系。
陆然怀抱着绣春刀,冷眼旁观,不动声色。这事与自己无关,他只是一个潜伏在锦衣卫中的小小密探,跟谁也不熟,还是不要轻易卷入这种组织内部的纠纷为好。
不过见到情况安定下来,他心中也轻松了一口气,最好是不要大打出手,以免殃及池鱼。
可就在这时,陆然全身寒毛却是忽然惊颤起来,他拧紧眉头,似有所感,神色警戒的抬头望去,果然对上一双若有深意的狭长眼眸……
漆黑夜中,外面大雨如注,惊雷滚滚而来,暴虐之声响彻天地。
酒肆内,烛火已重新燃起,依旧是这一豆灯火,微光明灭不定,肆内暗影绰绰。
酒肆中无人说话,沉默的三道黑色身影有如死寂的木偶,似乎隐约可见他们身后有个提线的血色身影,不择手段,狰狞可怖。
虽然莫舌在刚才就钻进厚重的雨帘里,身影缓缓消逝在风雨飘摇的黑夜中,但气氛却没有变得轻松起来,反而更加压抑,每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忧心模样。
黄酒邪呆坐在木凳之上,眉头紧锁,他扬起白嫩的胖手,用手里攥着的白绢轻擦着额上的白毛细汗,心中苦苦思索,却仍旧疑惑不得:
大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之前不惜动用全部力量追杀江凌,誓要得到青铜小剑,可如今怎么就弃之如蔽履,全力潜伏着不闻不问了?而且……大人不像是那种害怕手下人命减损而畏缩不前的人吧?
…………………………
江州城,太守府。
昨日倾盆大雨将屋宇楼阁间的灰蒙气息冲散,明媚和熙的阳光从高翘的青瓦屋檐洒落,宣告着勃勃春日的到来。
湖边,一座雕饰精美的雅致小亭里,一老一少,两人正在轻声讨论。
老者身着青布麻衣,两鬓霜白,这正是一年前在深夜竹林里密会纯生门大长老的杨老。
那这位与其对话的中年男子,其身份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此人正是这太守府的主人,掌握江州地界那生杀夺予大权的太守欧阳台。
欧阳台人过中年,清瘦挺拔,一袭白色儒衫,尽显读书人的风流尔雅。
“杨叔,成事在天,事有不济便罢,何须过分在意。”欧阳台手握细竿垂钓,声音清冷,无悲无喜。
“少主,这次确实是老奴疏忽了,魔头江凌虽死,可是青铜小剑却下落不明,实为可恼!”杨老捏着下巴短须,苦恼的摇着头。
“我本以为利用清儿之死,可以顺势构陷江凌,让他一步步的将青铜小剑送到我的手上来,甚至还可以得到那部医学至典,没想到……”
欧阳台目闪精光,冷笑道:“这杀死清儿的幕后之人又在蠢蠢欲动,杀了我的义女不说,还破坏了我的计划,真当老子是泥捏的吗?”
“清儿……”闻言,杨老目光黯淡下来,喃喃自语道。清儿便是那个被江凌“误杀”的女孩,可爱伶俐,笑起来有甜甜的酒窝。
杨老早已将其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孙女一样的疼爱,每日承欢膝下,尽享天伦之乐,多么温馨和谐的画面,可是……
所以那日听闻惊变后,杨老悲愤交加,竟然吐血三升,时常在心里怨愤着自己那日为何不一起出府去。造成这种生死两隔的惨剧,他恨不得将杀人凶手碎尸万段。
看着杨老精神萎靡的样子,欧阳台抿了抿嘴唇,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江凌不是凶手,杨老也明白,自己也是为了得到青铜小剑,才顺着杀害清儿的幕后势力的意愿来推波助澜,以杨老对清儿的宠溺程度,隐忍到现在已实为不易,可是……
“杨叔你放心,不管那第三方势力的背后是何人在撑腰,他这次可是同时得罪了我们太守府和酒肆。以“酒肆”肆主那阴狠险辣的心性,肯定很快就会报复回去的,这便是我为清儿报仇的最好时机。”
杨老重重点头,眼里有止不住的怨恨之意,但还算冷静克制。他寒声道:“我自然明白,到时我会亲自出手,拿他们的人头来祭奠清儿的在天之灵!”
杨老心里暗下决心,随即转头看向欧阳台,发现其眉宇间似有忧郁之色凝结。他摸了摸胡须,担心道:“少主,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欧阳台摇了摇头,安慰道:“杨叔,我没有事,只是想到了一些烦心事罢了。”
杨老皱眉,说道:“少主,莫非…你是在担心朝廷问责起那些被坑杀的三千精锐军士?”
欧阳台闻言一愣,随即点头,不置可否。
杨老抚须而笑,道:“少主宽心吧,郑海精于谋思,他肯定会把后面的手脚打扫干净的。再说少主有功于当今圣上,圣上是个念旧情的人,必定不会多加苛责少主。最多也就是为了给朝中大臣们一个交代,下个旨申饬一番罢了。”
“不过…”杨老怒哼一声,语气愤怒不满:“酒肆竟然背信弃义,私自调动军士围杀江凌不说,还差点全军覆灭,最后竟用我们的名义来为他们遮人耳目,实在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