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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番外(二)

苏州名山不多,灵岩山却广为人知,传说是当年越王献西施的旧址,因山中有奇石状似灵芝而得名。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灵岩山虽也不高,确切的说是很矮,但却因广陵居士隐居在此而渐渐为人所知。虽然大家都知道神仙哥哥在此,可却很少有人能够进入山中见他一面,因为山体中机关重重。山下会有一侍从负责拦人,若想求见广陵居士,可自报家门,待侍从前去禀报,当然,见不见你是广陵居士说了算,倘若你不听话想硬闯,若是被山中机关所伤致死,后果自负。

这日,烈日当头,酷暑难耐,位于南方的苏州也开始燥热起来,出行的人们也渐渐减少。在空无人迹的大道上,一青衣女子策马疾驰,头顶的幂离与周身水青色衣袂随风飘扬,带动着道路两旁的草木似乎也流动起来。她许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策马奔腾了,马速又快又稳,路边偶有出现的樵夫或农户听到马蹄声抬头望去,只觉这女子像从画中策马而来,只一眨眼的功夫,又于画中隐去,不见了踪影。

不多时,马蹄声渐缓,女子于灵岩山脚下翻身下马。夏季草木繁茂,整个灵岩山望上去一片浓绿,层层叠翠间,一个小木屋若隐若现。许是感觉到了有客前来,小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迎面走来一个白白净净眉目清秀的青年男子,看上去二十岁上下,一身朴素的银色长衫有些微微泛白,许是穿的年数多了的缘故,但看上去却十分干净整洁。很快,此人便沿山脚下的蜿蜒小路走到女子面前,待其走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在炎热的夏日里嗅到这样的气味让人很是心旷神怡。

此人站定后,毕恭毕敬向面前的女子行了一礼,开口道:

“在下篱笙,不知阁下自何处而来,是否前来拜访家主?”

女子还礼,开口道:

“在下自西京长安而来,自是慕名前来拜访广陵居士的。”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在下也好前去回禀家主。”

女子取下马背上的碧玉色佩剑,递给篱笙,说:

“我是碧血剑的主人,西京萧氏,你可将此剑呈给广陵居士,他自然认得。”

目光触及那微微泛着绿光的宝剑,篱笙眸中一惊,道:

“阁下可是西京骠骑大将军府的少夫人?”

对方颔首,篱笙连忙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敬道:

“原来是萧娘子,请随在下来。”

说完,篱笙便转身引着萧唤月往山上走去,待行至小木屋前,篱笙驻足道:

“前方机关重重,道阻且艰,萧娘子牵着马匹多有不便,还请将马拴在此处,在下自会帮萧娘子照料。”

萧唤月自然明白入乡随俗的道理,遂取下包裹背在肩上,又将碧血剑挂在腰间,待把马匹拴在小木屋前的树干上后,便跟着篱笙继续往前走。

行走不到十步,萧唤月便隐约感觉到周围气氛有变,篱笙的脚步也渐渐变慢,步伐格外谨慎,许是已经到了机关密集处。再往高处走,周围草木便越来越多,古树参天,草丛茂密,里面就是藏个人也不会被发现,果真是隐居的好去处。萧唤月小心翼翼地跟在篱笙身后,连脚步的大小都尽量保持跟篱笙一致,生怕一脚踩偏触到了什么机关暗器。方才一路走来,她便已经在几棵不同的树上看到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奇形怪状的图案,想来应该是山中机关的标识,可惜她看不懂,大概也只有广陵居士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篱笙在一片相对宽敞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萧唤月,此时萧唤月已摘下幂离,篱笙看得一怔。她一头乌发于头顶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髻上错落有致地斜插着三根白玉簪,最上方的玉簪上有一朵极小的淡紫色的珠花,虽不起眼但却点缀的恰到好处,衬着其水青色的长裙,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清爽。

篱笙的目光怔了怔,便即刻低下头,面色微红道:

“萧娘子是否需要在此地休息片刻?”

“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其实就在前方不远处,这些年总有一些文人雅士慕名前来,与家主探讨诗词,可这些文人雅士多半都是文弱公子,行至此处便力竭,不肯再多走一步,家主无奈,便寻了这方相对平坦的土地,伐其草木,做了几个木凳,以供客人中途歇息。”

萧唤月本想一鼓作气爬到山顶的,她如今武功不弱,哪里会觉得累。可是夏日里毕竟骄阳似火,如今虽然行至深山中逐渐凉爽,奈何爬山是个力气活,再加上屏气凝神地关注着脚下的机关,如今也是微微有些出汗了。萧唤月已明显感觉到鼻尖上细密的汗珠,用手轻轻一抹,手背上微微有些泛白的粉渍,心头一惊,暗道:完蛋!是不是妆花了啊!不行不行,这样去见萧洛怕不是能被他笑话死。

于是萧唤月便道:

“要不我们也休整片刻吧,我不想如此蓬头垢面地去见广陵居士,以免冲撞了居士。”

篱笙朝她看去,她额头的确已有汗珠渗出,耳畔的几缕碎发许是赶路的缘故而有些散乱,被汗珠黏贴在鬓角。

篱笙见状,便指着一旁的几个打磨光滑的木墩,说:

“萧娘子坐下歇息吧。”

说完兀自寻了一个木墩坐下,萧唤月刚要抬脚却又很快把脚收回,篱笙似是看出了她的犹豫,连忙道:

“放心,这里已经没有机关。”

听他这样说,萧唤月才长舒一口气,有些尴尬但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坐到另一个木墩上,背过身去默默翻出包裹里随身携带的小铜镜,暗自理了一下头发,又把脸上花掉的地方抹匀,这才收了小铜镜,转身看向篱笙。

篱笙很是规矩地坐在一侧,并不看她,也不说话。萧唤月心想抚远公主抵达苏州还有几日,她得在大哥这借住几天,自然应该跟他的侍从打好关系,于是便道:

“你……叫篱笙是吧?”

“是,萧娘子有何吩咐?”

对方只是侧身面向她,颔首恭敬地回话。

萧唤月暗道:想当年我从长安逃出流浪江湖时人人还都叫一声萧姑娘,如今都变成萧娘子了,岁月不饶人啊,多么痛的领悟!

萧唤月连忙道:

“没事没事,你……是怎么跟广陵居士认识的呀?”

“在下是东方神医唯一的徒弟,两年前师父遇到江湖中恶霸,被人追杀,是广陵居士救了师父一命,但广陵居士也因此受伤,师父很感激广陵居士,也很同情他在朝中的遭遇,为他治好伤后便将我留下侍奉广陵居士,以此报答他对师父的救命之恩。”

萧唤月没想到篱笙竟然是东方神医的徒弟,更没想到萧洛救过东方神医的命,而且还受了伤。听篱笙话里话外的意思,萧洛当时应该伤的不轻,不然以东方神医的脾气,怎么会舍得把自己唯一的徒弟留下来给萧洛当侍从,更何况萧洛和谭灵当年还两次把东方神医五花大绑为皇帝办事。

可是这些事萧洛从没提过,甚至连谭灵都只字不提。萧唤月忽然忆起两年前萧洛回过一次萧家,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那时她便觉察出萧洛气色不太好,可他自始至终都没说过几句话,如今算算时间,那时差不多就是萧洛重伤初愈的时候,难怪他当时如此匆忙地就回苏州了,想来也是怕家人看出端倪担心他。

萧唤月心头一颤,追问道:

“他如今怎样了,可有痊愈?”

“萧娘子放心,我师父医术过人,当年他一直等到广陵居士完全康复后才放心离去。只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这些年广陵居士也偶尔受过一些大大小小的伤,不过自有在下为他医治,萧娘子不必太过挂心。”

“怎么会这样?他一向低调谨慎,怎会在江湖中树敌?”

篱笙不可置信地看了萧唤月一眼,解释道:

“并非家主在外树敌,而是前些年不知谁走漏了碧血剑的消息,说这碧血剑在广陵居士的妹妹手中,于是有不少肖想此剑的人前来打听,或是追问萧娘子您的住处,家主为了保护您,不曾透露半个字。这遇见真正的侠客还好说,自然不会刁难家主,可江湖之大总有些泼皮无赖,仗着自己功夫在家主之上便来硬的,全然不顾自己门派的名誉,家主的武功虽然在江湖中算上乘,但毕竟不是顶尖之辈,实在打不过,也难免有受伤的时候。”

篱笙看着萧唤月惊讶的眼神,心里愈发疑惑,又补充道:

“萧娘子竟是一点也不知情?半年前段侍郎借公差之便来探望家主,正遇上青龙帮帮主为了碧血剑在此挑衅,段侍郎与家主联手才把对方打败,段侍郎一直都是知道此事的,自打家主发现碧血剑的消息走漏后就给段侍郎写过信让他保护好碧血剑和萧娘子您,段侍郎一点都没跟萧娘子提过吗?”

萧唤月这才明白,原来萧洛一直都在默默地保护着她,哪怕他如今落魄了,也一样能护她周全,而段墨寒四年来从没跟她提过此事,一定也是萧洛不让段墨寒说的,怕她知道后害怕,日日心惊胆战吃不好睡不好。他二人竟瞒她至今!

再也抑制不住想见萧洛的冲动,萧唤月重新背起包裹,站起身对篱笙说:

“在下实在有所不知,还望公子继续带路,让在下见一见家兄。”

篱笙见状,连忙也站起身,心里暗道自家主子的用心良苦,又莫名有些羡慕萧唤月不仅有这么好的兄长还有个这么好的夫君,帮她把所有风雨挡在身后。

跟着篱笙沿山间小路继续前行,不多时崎岖的山路就变成了修砌齐整的石阶,拾级而上,已有泉水声叮咚作响。层峦叠嶂间,两扇对开的大门映入眼帘,上面有一牌匾,写着“灵岩居”三个字。门上缠绕着弯弯曲曲的藤蔓,四周零星散落着几瓣飘落的花瓣,有粉色有紫色还有浅黄色。

篱笙上前叩门,不多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里面传来:

“可是篱笙大哥?今儿个又是谁来求见?”

篱笙答道:

“是西京萧娘子前来拜访家主。”

里面的女子没回话,却直接伸手开了门,对方似乎没想到篱笙直接将萧唤月领了过来,待看到篱笙身后的人时,面色一惊,像是很怕见生人似的把身子往门后撤了撤,嗔怪道:

“篱笙大哥怎么也不先回禀家主,就这般唐突地把人领了来。”

篱笙轻轻一笑,道:

“宁姑娘忘了家主的规矩?段侍郎、萧娘子、丹青客、云栖少主与我师父是可以不经回禀直接领过来的。”

那女子又将萧唤月打量一番,这才恭敬地福了福身,道:

“奴家失礼了,还请萧娘子莫要怪罪。”

萧唤月回了对方一个善意的笑,便也兀自打量起对方。那女子个头不算高,身材匀称,鹅蛋脸,容貌虽不甚出众,但贵在白皙,整个人看上去秀丽可人。

篱笙带着萧唤月跟在那女子身后进了门,与那女子保持了一定距离,篱笙侧过头低声对萧唤月说:

“这是谭宁谭姑娘,主母的族妹。”

萧唤月微微点头,暗道谭灵怎么把妹妹放在萧洛这里了。

灵岩居已位于灵岩山的山顶,山间活水沿着山体交错纵横而下,溪水时急时缓,上面铺有大块的山石,时不时的便要提着裙子踩着石头从溪水上走过。沿途陡峭之处有雕刻着图纹的石柱栏杆阻隔,凭栏远望,可俯瞰苏州城的一片繁华盛景。茂密苍翠的树林间是修砌平整的青石板路,路的尽头是一座四角亭子,亭中有一石桌,桌上摆着一个棋盘,棋盘上是黑白棋子摆成的待解棋局。萧洛向来擅琴棋,想来这是他摆好等人来解的。

篱笙没有在亭子里停留,而是继续向前走,不多时,便见前方参天大树浓密的枝叶形成一个天然的棚顶,遮住灼人的阳光,进入其中,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此时,已能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传入耳畔,再走近几步,便可听的真切,女童的声音很是稚嫩:

“师父,徒儿是女子,又不用从军打仗,师父为何要教授徒儿兵法呢?”

“为师教你兵法,并非要你用在战场上,兵法可让你学会统筹与谋划,有助于提高你看待问题和处理事务的能力。况且,你如何知道你今后一定用不到兵法,这就如同女子出行多乘坐轿子或马车,但为师也一样教习你马术,不是要你日后出行一定要骑马,而是在遇到特殊情况下你也可以多一种选择方式,不至于离了马车就寸步难行。兵法也是一样,你可以不常用甚至可能根本用不到,但你必须要学会,明白吗?”

女童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脆生生道:

“师父教训的是。”

男子的语气里带了明显的宠溺,道:

“品颜,你要记住为师今日所言,人在江湖,技多从来不压身,有一技之长,方能在江湖的险恶中生存下去。你如今还小,为师尚且看不出你所擅何技,自然会让你广泛涉猎,待你日后年岁渐长,显露出自身长处,为师便因材而施教,将毕生所学尽数教授于你,保你日后有一项安身立命之技。”

萧唤月静静地站在远处,只能朦朦胧胧看到萧洛背对自己而坐,他对面便是那个小徒弟,只是萧洛高大的身影将他的爱徒遮的严严实实。萧唤月远远地看着萧洛,单是背影便让人觉得此人风华无双,师徒二人在一片青翠间恍若仙人,连对话都闲静悠然,让人实在不敢高声语,恐惊扰了这位上仙和他的小仙童。

这时,篱笙跟了上来,冲萧唤月道:

“家主授课时不喜被扰,萧娘子可先去后山等待。”

“不必了,我就在这站着,我想好好看看他。”

篱笙见状,便行礼恭敬道:

“山下离不开人,在下不便在此久留,先行告退。”

萧唤月连忙还礼:

“今日有劳篱笙公子了。”

篱笙只笑着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去。

萧唤月继续将目光投在神仙般的师徒二人身上,听着萧洛耐心地为他的爱徒讲解兵法,并以碎石块在桌面布阵,让令人难懂的兵法变得通俗易懂起来。从前祖父萧卓文在世时也是用这种方法为他们兄妹二人讲解兵法的。萧唤月望着萧洛的背影,渐渐回忆起儿时和大哥一起在祖父院子里读书的场景,祖父一直称赞大哥才华横溢,说他日后定会大有作为,可如今……

暗自伤心了片刻,萧唤月的心绪便被一个斥责的声音打乱:

“你怎么如此不懂规矩?我姐夫授课的时候谁也不能打扰,篱笙没跟你说吗?”

萧唤月回过头,见是方才给他们开门的谭宁,想到她是嫂嫂的族妹,日后还得相处,便客气道:

“篱笙公子告诉我了,我没有打扰广陵居士,我就在这里看着,不凑过去。”

谁知,谭宁却变本加厉:

“那也不行,偷听也不可以!你又不是我姐夫的徒弟,你有什么资格听他讲诗经!”

萧唤月吃惊地看了一眼谭宁,笑着说:

“他讲的不是诗经啊!这是兵法,你没听出来?”

“我……”

显然,谭宁就是没听出来。

可她并不愿承认,便无中生有道:

“我可告诉你,不管我姐夫讲什么,你都没有资格听!不管你跟姐夫是什么关系,都不能偷看他!我大姐不在这,我便是这里的女主人,你第一天上山,你就得听我的!”

萧唤月完全没想到谭宁是这个态度,要知道,谭灵可与她这个族妹大相径庭!

正在萧唤月一脸懵不知该如何回应时,萧洛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宁儿,不得无礼!”

萧唤月循声望去,见萧洛已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他身着一袭干净柔软的白袍,如墨长发束起一个工整的发髻,余下的青丝随微风轻轻拂动,头顶一支长簪两端各垂下一根雪白的丝带,伴着长发一同飞舞,当真是仙风道骨。许是如今为人师为人父的缘故,萧洛眉目间平添了许多从容与深沉,加之多年修身养性,风采更胜从前。

一旁的谭宁见萧洛站到了萧唤月身侧,暗暗咬了咬牙,撒着娇说:

“姐夫~你看看这个人,她居然偷听你授课!她好大的胆子!”

萧洛平静道:

“她不需要偷听,我讲的她都会。”

谭宁的脸色愈发难看,跺着脚说:

“姐夫!我可是你的妻妹!你怎么向着一个外人说话呀!”

萧唤月在一旁暗暗发笑,心道:谁是外人谁自己心里清楚。

萧洛似是很了解谭宁的套路,抓住重点道:

“方才听你说……你想做这的女主人?”

“姐夫,是大姐让我来你这里的,大姐不在这,我自然……自然可以……”

“自然可以什么?你是可以勤俭持家还是可以掌权管事?你可知何为当家主母?一个奴婢,好大的口气!”

不等谭宁臆想完自己“尊贵”的身份,萧洛便斥责了回去。

谭宁见状却不知悔改,继而喋喋不休道:

“姐夫,你听我说嘛,你说的这些我是不会,可我可以慢慢学嘛!”

说完,便抬起一双媚眼娇柔地看着萧洛。

萧唤月心里一咯噔。慢慢学?学什么?学着怎么爬上萧洛的床吗?看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嫂嫂知道她这个族妹藏着这样肮脏的心思吗?

萧洛自然也是个明白人,丝毫不给她借此发挥的机会,直截了当道:

“你姐姐送你来此,是让你好生学规矩的,不是让你天天胡思乱想的!你丢了谭家武馆的脸面,你姐姐作为掌门武师本该将你发卖给人牙子,她是看在你身上有那零星半点的谭家血脉才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将你送到我这学着如何静修!说白了就是给你找个安身之地,找个能管你吃喝的地方,不至于让你被谭家武馆扫地出门沿街乞讨!我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一直不曾强迫你练功打坐,只给你安排了一个打扫庭院招呼客人的活计,可你呢?一天天混吃等死,手头的活计做不好还不懂得安分守己!我可告诉你,我灵岩居不养闲人,你若是不肯用心为我做事,趁早滚回去!”

萧唤月兀自站在一旁,看着以一家之主的身份训斥下人的萧洛,暗暗在一旁感慨道:

啧啧,我哥如今真是越来越有范儿了,教训个婢女都如此威武霸气让人忍不住想拍手叫好。

然而,威武霸气的男主人自然有,可死不悔改的婢女也不少见。

谭宁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噘着嘴说:

“姐夫,姐姐是说让我在你这里学着磨练意志的,可我打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啊,凭什么让我给别人端茶送水,再说了,我是你的妻妹,你养我不是应该的吗?你又不是养不起我,你给人家弹几个曲儿就好几百两银子到手了,那土财主邓老爷惦记你多久了,你死活不松口,你若一开始便答应做他府中的私人乐师供他玩乐,咱们灵岩居早就富得流油了……啊!”

不等谭宁说完,萧洛便一耳光扇了过去。

原本看热闹的萧唤月一下愣住了,能把大哥逼到动手的地步,这女人可真不简单。

勃然大怒的萧洛这一巴掌打的不轻,谭宁的嘴角登时便渗出了血渍。她也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姐夫忍了她这么多年居然有忍不了的这一天。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多么难听的话。

萧洛的怒意丝毫没有减退,恨不得反手再来一耳光,但念在谭灵的面子上也便忍住了,于是斥责道:

“你说你不想给别人端茶送水,你是不愿给女客们端茶送水吧!男客们一来,你哪次不献殷勤献到人家眼皮子底下?恨不得给人家当洗脚婢去!丢完了谭家武馆的脸又来丢我灵岩居的脸!每次一见到女客,整个人就跌进了醋坛子里,上次洛阳鸿运镖局的宋娘子来此,与你姐姐商谈从谭家武馆择选镖师的事,鸿运镖局在江湖上是何等有声望,若能为他们输送镖师,谭家武馆便能重振名声,如此关乎你谭家荣誉的事,你竟敢把宋娘子晾在一边装看不见!索性宋娘子大度不与你计较!你自己不要脸,我和你姐姐可要脸呢!”

谭宁委屈巴巴地还想辩驳一下,萧洛根本不给她机会:

“还有那个邓老爷,不要在我跟前提他!他根本丝毫不懂音律,他哪里是要听我弹的曲儿,他是要我这个人!你若想供他玩乐你自己去!出了门别说是我灵岩居的人!懂我者,不给报酬我也愿为他抚琴,不懂我者,给我座金山我也不会为他动半根琴弦!”

“姐夫~宁儿知道错了!”

“跪下!”

谭宁这下彻底怕了,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萧洛抬袖指了指一旁的萧唤月,冲谭宁道:

“你可知你今日得罪的萧娘子是何人?早年宠冠大周的荣宁公主是她婆母,当今皇后是她闺中密友,一个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人!她若去皇后娘娘跟前告状,来日娘娘发难,大家谁也别想活!”

谭宁闻言,大惊失色。她来灵岩居之前听大姐谭灵提过萧洛的妹妹,原以为萧洛被贬萧家注定没落了,想来他这个妹妹也没能嫁个好人家,家道中落的女子好欺负得很,哪知道人家不仅嫁了公主的儿子,还是皇后的挚友。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萧唤月脚边,谭宁拉扯着萧唤月的衣袖,哭诉道:

“萧娘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辱没了萧娘子,还请萧娘子开恩,放过小女子吧!小女子自幼没了爹娘,无人教导,不懂规矩,多有冒犯,小女子知错了,小女子再也不敢了,求萧娘子放过我吧!”

萧唤月本以为她会求自己放过她姐姐和姐夫,一人承担罪责,可她不仅丝毫都没替姐姐姐夫求情,还说自己无人教导,这分明是想说姐姐姐夫管教不严才导致她不懂规矩的,她不求情也就算了,还想把罪责往姐姐姐夫身上推,如此心机,让萧唤月忍不住想一脚把她踢飞,大哥那样光风霁月般的人物,怎能容忍此女如此玷污他的门庭!

忍无可忍,萧唤月决定让大哥好好教训一下她,于是便故意端起架子,道:

“能不能饶恕你,要看你姐夫如何处置你,若是让我解了气,我自然也愿意息事宁人,可若让我不满,我好歹是个诰命夫人,在皇后面前自然也能说的上话!”

萧洛闻言,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姐夫重罚小姨子传出去到底不好听,可若是诰命夫人拿皇后施压,那便能说得过去了。于是萧洛很是配合地厉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你自己作死,我和你姐姐可想多活几年呢!去日头底下跪着,给我跪到太阳下山!”

“姐夫~不要~”

谭宁才不愿吃这个苦呢,自是犹犹豫豫半天,可抬眼看到萧唤月的灼灼目光,到底还是忌惮不少,正欲站起身走到太阳地,萧洛却再次呵斥道:

“不许站起来,跪着过去!”

谭宁刚站起来一条腿又连忙跪了回去,磨磨蹭蹭老半天才磨蹭到太阳地里,低着头暗自抹着眼泪,后悔得不要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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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平凡,来自于2020年。”“我穿越到一拳超人的世界,还获得了琦玉老师的能力,我本以为我会在这个世界同怪人搏斗,结果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消灭了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位面怪人后,意外的进入到它打开的传送虫洞,我来到了斗罗大陆!这个时候唐三在我身边,他刚测试完武魂。”“说句实话,我并不想做个好人,我想要在这个世界为所欲为,第一件事就是强走唐三的小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