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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要过麻雀桥了,这般冒失站着,不安全。”
“可是!”
“我带了。”
“喔。”
沈习低低应了一声,半夏又复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他总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就消去了她全部的焦虑,沈习正要坐下,不料马车忽然失衡,她一个不察,竟朝坐在角落里的半夏直扑了过去…
…
……
此时,沈习盯着半夏近在咫尺…喔不,确切来说,是只有几厘米的侧脸,她的脑中有一瞬间呈现了空白。为这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药香,还有这久处不厌的面容…
沈习并不是才知道半夏就是这样一个处变不惊的少年,但她仍被他此刻呈现出来的那种淡然出尘的风度所折倒了。试问在这个时代,有哪个小姐姑娘家可以抵抗得了像这般如玉的少年公子哥儿…
沈习是极喜欢美而无饰的风物的,人物便是风物之最,而她当然无法例外。她为他倾倒,早已倾倒,不止此刻。不知道有没有人觉得,壁咚这个姿势,真正去做时,其实真的很暧昧,尤其是在马车上这狭窄的,而又容易让人放肆遐思的小小空间里。
可面前这个女儿国的少年,就算被一个女子无礼的困在怀中,也仍旧能够泰然自若的看他窗外的风景,而不为所动。既不迎面对上,也不急于避让,反倒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一般,要把局面全交给她掌控似的…
然而像这种颇有居高临下意味的时刻,沈习却没有感到自己的大女子主义为此而开始膨胀起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开始变烫了起来,但却不是难为情的缘故。事实上,一个女子脸红了,也并不止于害羞。因为她并没有害羞。只是一瞬,沈习忽然就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这一切都很不对头,因为她恍然大悟那个主动的角色,兴许从此以后都该换成是自己了吧?
我的天…
她为自己脑子里突然浮现出的这个念头的可能性而感到整个人很囧。
“二位客人——没事儿吧!?”车外忽然传来车夫大姐的喊声。马车早已在一阵颠簸过后,渡过了麻雀桥,驶入了官道,开始显得四平八稳了。
“啊、没事!”沈习被这声叫唤惊得瞬间回过神来,心虚的敷衍一声,赶忙坐在一旁的条凳子上,佯装跟半夏一样的看着她这边扇窗外的风景。
“呜呼。好险好险,幸好没亲上…!”沈习心下暗拍胸脯,有些庆幸的想着。可是尴尬老挥之不去啊…事实上,她可还没忘记十五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半夏再不高兴。这才过去几日,难道她会傻得往自己脸上贴金,自以为不过一卷发带,就能令这个一向云淡风轻的少年对自己刮目相看了。
开玩笑,这世上的人心曾几何时变得这么好收买了。再说,万一,半夏此时的不动声色,恰好是在给她机会表现呢?倘若她仍是这么不识相,指不定下一秒,她就要头一次受来自长婴男子赏给登徒子弟的皮肉之苦了吧?谁知道呢。她打心眼里不敢认为他会对她有所期待什么的。
诚然,这要是热恋中的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那倒还有些情趣在。不幸的是,沈习只觉得如果自己此刻要是真敢在马车里对半夏他做出点什么来的话,别的她不敢肯定,就这件事,百分之二百,除了给自己难堪,还给他留下难以挽回的坏印象以外,她完全想不出会有另一个更为不可收拾的结果。
尽管真的有一瞬间,她心中那个名为诱惑的魔鬼,它跑了出来,可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有些玻璃心的女生,而半夏又恰好是一个有些自尊心的少年。
沈习是那类习惯了过稳定生活的人,只要一件事情还存在着百分之一多一点的风险,她就绝不会去冒。也许是她怕承担后果吧,如果成功还不够精确,无论如何,她不会轻举妄动。
就像过去一样,或者从来如此,不管到了何处,沈习常常就只是坐在生活的角落里,窥探着任何事情的发生,她要亲眼目睹这世间的一举一动,却不让自己太融入,也不让自己太脱节,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有那部分既不随波逐流,也不孤芳自赏的天性。一个人既不能完全属于别人,也不能完全属于自己,而她不想做前者,也无法做后者,想来想去,沈习只好说服自己,折中也就成了唯一的办法。
以前她也是玩游戏玩过来的,如果加以比喻,她的这种状态是沉浸在自我的精神世界中的青铜级别的玩家,那她的挚友,妹儿就是其中星耀级别的了。
经过日复一日的审视,沈习终于意识到每个人都仅仅只是全人类中极其普通的一员,虽然在我们各自的想象中,我们却是无所不能的。这个发现无异于同某资深威粉忽然发觉自己居然真的没办法拯救世界一样,而这又是一个多么令人难过的事实。
半夏和她,像这世间无数的男男女女一样,假如终有一朝,他们相爱了,那也一定是无法跳脱世俗的,平凡而真实的爱情。
对于爱情,沈习直到如今已很少对它抱有如梦似幻的憧憬了,现在的她,甚至在没事干的时候,也很少去想起这种虚无的,却时常引得人们争相追逐的东西了。但这并不等于说,在某一天,还会有某个像从言情小说里偷跑出来的男主角一般的人物,带着所有设定好的情节,来到她面前,对她说他已经深深为她着迷这类的傻话时,她会因为大受感动,而不请他清醒一点。
在沈习看来,从没有突如其来的磨难与爱情,这一切本都是蓄谋已久的,就像生离与死别。所以,一旦她确定余生是那个人了,那么无论他的好坏,她都将一律照单全收。她也不敢豪言壮语,赌咒发誓什么长长久久,但爱一个人,她就不希望这段关系中途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