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澄一回府,他那十来个弟兄就赶紧捧着酒肉来给他接风洗尘。
陆家父母和单雅都没拘束着星澄,来了皇城半年,他举止行为还是原来那般痞里痞气的。
他吃饭的时候有时候蹲在凳子上,有时候翘着二郎腿,怎么没规矩怎么来。
阿大撕了个烤鸡腿给星澄,“老大,来。”
星澄接过咬了一口,目光伸向了屋外在庭院里和丫鬟们玩闹的单雅。“让你们在我不在的时候看着你们大嫂,怎么样?有没有看见人骚扰舞儿?”
单雅是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明里是时不时过来拿东西的强盗,实际上是星澄派过来监视她的。
三余赶紧邀功,嬉皮笑脸地说。“头儿,我看的真真的,这府里别的人都挺安分的。就一个整天穿的花里胡哨的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整天缠着嫂子。”
阿大补充,“还有一个长得挺俊俏的小厮也和嫂子拉拉扯扯的。”
星澄一听他们二人的描述就知道是钟离玉鄢和小寿这两个不让人省心。
小六一向是最会拍星澄马屁的,彩虹屁一套一套的,华光溢彩的话从油光满唇地嘴里吐了出来。“老大,我两只眼睛看得真真的,这整个凤府里就没有一个比你好的,那些个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合起来都比不上你半根小指头啊。”
星澄笑得露出了闪亮的大白牙,夹了块肉扔到小六碗里。“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其实星澄自己确实也没怎么把这两个人放在眼里
钟离玉鄢最起码还有个侍夫的名号,这小寿他就有点讨厌了,明明是个杂役还和单雅拉拉扯扯的,实在是没有尊卑之分。
双标,是人从古至今的老毛病。想必,星澄自己早就忘了他以前可只是个山头沟沟的土匪。现在有爹有娘还有官衔,完全把自己的苦出身丢到九霄云外。
他最在意的就是霄堔了,毕竟霄堔和他性格差不多,又都是学武的,皆在摄政王手下做事,总会有人把两个人拿来作比较,不足为奇。
星澄和霄堔气质很像,很少有人能分清星澄身上的痞气、叛逆和霄堔身上的少年气,都是浑然天成。
霄堔比起他,和单雅相处的时间更长,所以,星澄难免会产生危机感,在打仗的时候总要和霄堔比比谁杀的敌人多,回府的时候也总是拦着单雅不许她去看霄堔。
单雅正在和小玉、栀子和九儿她们几个玩躲猫猫呢,她蒙着眼睛,步子小心翼翼的,手在空气里摸索着,耳朵竖得直直的,辨别着她们笑声传来的方向。
哒哒哒——
听见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单雅像兔子一样扑上去,果然抱住了一搂弱柳细腰。她赶紧扯开眼上的布条看抓到的是谁,居然是富察琅。
几个丫鬟赶紧给富察琅行礼问安。富察琅赶紧摆手,“快起来吧。”
单雅见她笑容满面,像是有喜事,便问道。“你怎的来了?”
富察琅拉过单雅,笑容更加洋溢了。“我跟你说。我姐······怀孕了!”
富察琳怀孕了?单雅又惊又喜,赶紧问。“什么时候的事?几个月了?”
富察琅拉着她往外走,“你去跟我瞧瞧,不就都知道了。”
单雅被富察琅拽着走,不忘回头喊,“栀子、小玉,快去库房里挑些好东西,随我一同送去白府。”
到了白府,富察琅领着单雅进了富察琳的房间,富察琳正躺在床上,头上戴着一顶狐狸毛做的防风抹额,上面还嵌着珍珠,很是好看。
单雅记得自己好像也戴过抹额,是救了富察琅落水那次。
人比人,比死人啊。富察琳戴着抹额雍容华贵,她戴着却跟戴着胸罩似的。单雅不肯承认这是因为她长得没富察琳好看的缘故,把罪责归于材质不一样。
她那次戴的抹额是丝绸制的,颜色又花红柳绿的,估计谁戴都不好看。
自欺欺人的是永远都叫不醒的。
陪在床边的除了富察琳的丈夫还有便是白安亭的娘。
白夫人正端着汤药给富察琳喝呢。
富察琳朝单雅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丫鬟端了个凳子,单雅就坐在了凳子上。富察琅站在单雅身后,面带笑容地看着自家姐姐。
单雅:“几个月了?”
富察琳喝完了药,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才一个多月呢,本来不想声张的,谁知琅儿这丫头竟然扰了你过来。”
她朝富察琅使了个嗔怪的眼神,富察琅扭着身子甜甜地喊了声姐姐求饶。
白安亭怕自己和娘亲在,这小姐妹们不好意思说体己话,赶紧找了个由头让娘亲和自己一同出去了。
她们一走,富察琅就坐到了床边,拉着富察琳的手,亲昵得不行。
她摸着富察琳的肚子,想要感受肚中胎儿的动静。富察琅记得娘说过,自己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总是会踢娘的肚子。她想看看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踢肚子。
可手在姐姐肚子里放了好久,她都没感觉到半点动静,皱着眉头,“姐姐你肚子的孩子怎么不踢肚子啊?”
富察琳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才一个月呢,多没成形呢,哪能踢肚子啊。”
单雅也笑。
富察琅撅着嘴巴,“我又没怀过孩子,我哪里知道?”
富察琳拍了两下她的手背,“我听爹娘说,莫家和贾家都来提亲了。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婚事了。我瞧着莫家那个······”
富察琅红着脸打断了富察琳的话。“姐,你说这话做什么!”
富察琳知道妹妹是害臊了,赶紧改话。“我想着你要是早些成亲,我这孩子落地不久说不准就有个弟弟或是妹妹陪他一起玩了呢。”
富察琅脸贴在富察琳胳膊上。“不用弟弟妹妹,我和凤姐姐陪姐姐的孩子玩。以后啊,我们两就是这孩子的干娘。他落了地,准没有人敢欺负他,谁欺负他我就打谁!”
富察琳被她不着边际的话逗得花枝乱颤。
“什么干娘!这是你侄儿!”
“亲上加亲嘛。”
在这个冬天,新的生命悄然而至。
当然也有生命,悄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