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当初自己到底点没点头,妙柔自己都不大清楚。
因为那时的她,由于病饿交加,意识早已是一片模糊了。
如若师傅不来,估计她的一生也就要到此为止了……
只是后来师傅与她说,她当时确实是点了头了。
那她就是点了头了。
然后师傅便将她带上了山。
她就这样,成为了师傅的弟子。
……
世事就是如此多变。
妙柔并不知道,二道时,在那座无归岛上,那个一笑给她留下了极深刻印象的“女人”,在那日离去之后没过多久,便死了!
那时的“女人”,其实并未因自己的强大而心中生有自满与骄傲,她依旧如同以往一般,分析着一切所能分析的,算计着一切所能算计的。
事实上,她的每一个计划,编织的每一个棋局,都可以说得上是算无遗策、天衣无缝了。
所以若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看的话,这个“女人”的死,是如此的带有戏剧性。
就像一个玩笑。
她在路过一棵树的旁边时,被树一口给吞了……
不仅如此,在“女人”经过此地之前,这棵树的本质就是一棵树,动也不能动,也不是某位大能者的伪装,整个树身完全不会带有一丝的危险性。
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而已。
然而在“女人”经过此地之后,这棵树,突然就异变了!
找不到任何缘由的,突然间的就异变成了一株九境大妖物,然后一口就将还是八境的“女人”整个给吞入了腹中……
什么算计、智慧,通通都没有派上用场,“女人”甚至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就这样的死了。
讽刺的是,妙柔这个在她的眼中甚至连蝼蚁都算不上的“道具”,却一直活到了最后,并且,最终成为了史上第一个逃脱出无归岛之人。
倒真是有些应了那句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
……
在跟随着师傅上了山之后,妙柔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下子就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虽然在这里,每天的修心、修身什么的啊,依旧很累。
最开始,师傅每日都会让她背书背得头痛欲裂的,并且各位同门的师兄姐弟们,不时地也会莫名奇妙的来找她的麻烦。
可她依旧觉得,自从上山起,自己就过得无比幸福。
因为她,有了一位很好很好很好的师傅……
……
因为幼时的经历,所以妙柔其实并不在意的,被同门们掠夺修行资源,或者时不时会出现的人心鬼蜮什么的。
这些东西,其实已经引不起她心中多大的触动了。
用自己所能理解的为数不多的师傅的大道理来说的话——道分阴阳。
如世有水火,电有正负,事有好坏,人分善恶。
阴阳转动。
如高下相合,左右相随,少得多惑,曲全枉直。
万物求长久而法道,然道不可测,退之积于德。
德——即阴阳。
阳德求同,阴德存异。
求同者,以均平,存异者,去不平。
……
好吧,其实这个道理的前大半部分,妙柔觉得自己还是理解的不大清楚的。
虽然这几句话,实际上在讲的都是一个道理。
可妙柔觉得自己能真正理解并且身有体悟的,还是那后几句话。
德——即阴阳。
阳德求同,阴德存异。
求同者,以均平,存异者,去不平。
妙柔觉得无论在什么地方,绝对的平等都只能存在于幻想之中。
天地不平,万事万物才能循环往复。
就像世上要有男有女、有雌有雄,才可繁衍后代一般。
正是因为这天地万物皆不相同,各有所为、各司其职,如此才能维持着这样一个庞大的世界正常的运转。
用师傅的话来说,这就叫阳德。
既如此,为了追求阳德的存在,即便是在这道门正统的岚心宗内,依旧不可能做到绝对平等。
如同事有两面,刀有双刃。阳德的施行,亦要伴随着阴损。
阴阳互生互灭,乃天下正理。
道者一,天下归一。
故而妙柔的做法,就是在去阴损而已。
在妙柔看来,在这岚心宗内所遇到的不平,其实远远要比在那座岛屿中所遇到的不平要美好的多了。
有的时候,恶意在与更大的恶意相较起来,在承受过更大的恶意的人的眼中,那些小的恶意,也就成了善意。
而在那座岛屿内,妙柔确实是看到过太多的黑暗……
看得多了,对于岚心宗内的这些小打小闹,她其实也就不甚在意了。
更何况这些阴损,本就需要有人来承担的,他人若受之,不仅可能会多添苦痛不说,还容易让这些苦痛往外四处蔓延。
还不如让她一并承担算了。
反正这些阴损对于她来说,已是不痛不痒。
不平者多于鸣。
有德者,当去不平。
化阴损为己阴德。
这三句话,其实只要在道家修行过的人,多少都会理解一些,只是坐而论道易,起而行之难罢了。
而且常言道——大道三千,左道无数。
即便是真的有人会选择一条向世间增添苦难的路,也未必说得上就错了。
予人苦难,也可令人成长。
……
所以驱使着妙柔如此行事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
那就是——不能给师傅添麻烦!
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大道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而已。
可这个理由,却是对于妙柔来说,真真正正最为重要的那一个。
师傅将她带上了山,给了她以前从未拥有的一切,她又怎么能随意的去给师傅找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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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心道场内,来自于四周同门们的视线盯得妙柔有些不大自在。
虽然在这些视线的主人眼中,她不过只是个背景而已,他们真正在关注的人,其实是天成。
可她依旧还是有些不大适应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
而站在她对面的天成,显然是对此毫不在意的。
:“晨修后,我有事与你谈,若有疑问,到时再聊。”
在撇下了这样一句话之后,天成居然...居然直接就走开了……
只留下了满脑子问号的妙柔,在那里不知该干什么好。
他,他就这样走了?
那她该怎么办?
他这究竟都是在做些什么啊啊啊啊!!!
妙柔的心中少有的生出了一丝恼火。
天知道她有好久都不曾生过别人的气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如此轻描淡写地所做出来的事,是让她有多么的困扰?
她只要一个人默默地、静静的,在一个没有人能注意到的小角落中活着,就已经觉得非常幸福了啊。
更何况现状其实已经要比她想象中的幸福还要幸福了,可他为什么非要跳出来打断她的幸福生活呢?
也许在他的眼中,这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对于她这种谨小慎微的人来说,但凡有一点的风吹草动都非她所愿。
她就是想安安稳稳的在山上过好每一天,不想与人争强好胜、更不想和人做什么大道相争,只要能够做到不给师傅惹麻烦,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这两日的他,为何总是要跳出来找她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