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法师小心的靠近过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轻声说话导致发音变的更加难猜。
抱着巨大鳞片的绿色雏龙还在我的翅膀下呼呼大睡，不过回响魔法有好好的展开在周围，所以战斗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倒不是说有战斗的可能，从表情看来是咬定了我会放过它们，当然我也确实是这么决定的。
“不会发生什么，“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你们该去哪就去哪吧。“整晚都保持同一个姿势终于是有些不舒服了。
火灾的元凶已经告诉了它们，虽然不一定就是魔物迁徙的原因，但应该可以凑合交差。也把研究完的武器装备还了回去。反正附魔也都记住了，带在身上又很麻烦，没有留着的必要。而且看起来它们挺舍不得的，正好卖个人情。
作为回报，我获得了更多的干粮作为早饭。不过等到幼龙终于醒来的时候几乎已经到了中午。
----
这次经历之后，和人类打交道的欲望大大降低了，所以我沿途没再靠近城市。只用记忆里的行进路线和本能的方向感，倒是也很顺利的到达了沼泽的一角。
我一边向四周丢出投掷锤，一边寻找巢穴的入口，很快就发现了线索。某个不起眼的泥潭旁边散发着显眼的魔力波动，仿佛在下面释放着什么巨大的魔法。
“看起来不太安全，“我降落在稍远的距离，“你能在这里躲上一阵子吗?“示意绿色雏龙从鞍子上下来。
卡托利顺从的跳到地面，用力抓了抓泥土，有一缕草叶从潮湿的黑色中摇晃着冒出来。然后雏龙看着我点了点头。
“也拿着这个，“我把最后一个短锥递过去，“如果我没回来的话...“里面有些应急用的魔法。
对方犹豫着接住，露出了相当难过的表情，瞪大的眼睛实在让人无法拒绝，于是我开始解下身上的皮带。
“仔细保管好这些，“我把鞍子推到它面前，“我会回来取的。“把装有纸笔的无形容器也堆了上去。
绿色雏龙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再次确认周围没有威胁之后，我继续飞往黑龙的巢穴。
----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倾斜到几乎竖直的洞穴入口看起来也跟印象里没有区别。
魔力波动是从应该睡着黑龙的藏宝室传出来的，靠近之后结构逐渐变的有序，不过依旧分辨不出效果。
我反复检查战斗准备，然后轻手轻脚的潜行进走廊。没走两步，移动就变的困难起来。
----
地面也好，墙壁也好，天花板也好，都流动着各式各样的魔法。其中有明显散发着魔力波动的，也有不用魔力透镜去看就完全无法察觉的，全部都是一副最好不要触发的样子。
于是我就没有触发。
因为用魔法检测物质需要额外的复杂结构，为了方便和稳定，触发式的陷阱魔法通常都只检测魔力反应。
学院里是这么教的，我之前见过的魔法也确实如此，这里的陷阱看起来也是一样。
这个世界的所有物质多少都会带有魔力，所以这样的取巧并不影响使用效果。至少大多数情况下是如此。
毕竟魔力隔绝屏障应该挺稀罕的。
----
洞顶漂浮着微弱的魔法灯光，巨大的黑龙依旧和离开时一样趴在堆积成山的金币上，周围的财宝数量似乎也还是老样子。
但空气中充满了强大而复杂魔法，无数魔力线向巨龙脑袋前面汇聚过去，终点处是一圈奇形怪状的魔法道具，中央还站着一个人。
朴素的灰色长袍，整齐的短发和长胡子，看起来十分眼熟。
“是叫洛什么来着，“我撤掉潜行用的沉默法术，“你还挺厉害的嘛。“大声向它打招呼。
对方浑身一抖，似乎被吓了一跳。它猛的转过身来，嘴巴动了动，但却什么也没说。
“要复活黑龙还是不太够的喔?“我立刻重新警惕起来，“话说这些魔法都是做什么用的?“显然不是恢复魔力那么简单。
老法师拔出挂在腰侧的短杖，开始朝我的方向挥舞起魔力线。虽然认不出是什么效果，大概还是别让它完成比较好。
所以我张大嘴，把提前憋好的魔力干扰咆哮打了出去。
----
在封闭空间内大喊大叫算不上什么好主意，不过咆哮的优点是隐蔽和高速，能够让对方难以察觉和应对。
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来回冲撞，遍布在洞穴里的各种复杂精致的法阵全部都被打了个粉碎，残骸消散成混乱的无主魔力，然后迅速的被回响法阵吞了进去。
老法师丢掉魔杖，用双手捂着流出鲜血的耳朵，眼神中的自信逐渐开始变成惊恐。
但恐惧的对象却不是我。
墙边描绘着扎堆的龙的雕像活了过来，不同颜色的脖子和翅膀都在缓慢挥舞着。
“篡位者的仆从!“凶险又带着威严的声音说，“你回来了!“清晰的仿佛是直接在脑袋里响起来一样。
“我会履行约定!“我在耳鸣中听不清自己说话，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但是得先解决一下那边!“用手指往老法师的方向。
但是那边已经没有了人影。
“'亵渎者'让'我们'来'招待'，“重叠的声音里仿佛暗示着折磨，“在那之前你可以稍微'享受'一下。“似乎也有些嘲笑和讽刺。
然后整个世界就变成了一片纯白。
----
无尽的白色却只是个过渡，很快就缩成了一个略微包围着我的球形范围，然后完全消散不见。
逐渐从视野边缘逼近过来的，是泄露着不详光线的低沉黑云，和崎岖铺开的暗红色山峦。
视线所及的位置都是奇形怪状的岩石，没有植物，没有动物，没有昆虫。刺鼻的气味充斥在周围，炽热的岩浆缓慢流淌，压抑的风声呼啸着。一副世界末日般的画面。
[真是太厉害了，]我感受着脚下的粗糙触感，[果然“领域“就得是这样才行。]对之前遇到的神明的评价都忍不住降低了。
险恶的环境中有一条看起来相对温和的细长区域，几乎可以算的上路，我站着的位置也正好是它的起点。而终点则被复杂的山洞结构挡住了。
和之前进入“领域“时一样，我完全无法感受到魔力，也完全使不出魔力线，所以没法做出任何准备。但考虑到现在杀死我并不会带来什么好处，大概可以认为是安全的。
于是我壮起胆子，一边赞叹着环境气氛，一边沿着“道路“小跑起来。
----
山洞内部异常宽广，也跟外面一样呈现着天然状态，洞顶偶尔会裂开狭缝，漏进的光线倒是让沉重的气氛更加浓厚了一些。
随着继续前进，脚下的石头缝隙里开始出现零散的各式硬币和珠宝。越是往前数量就越多，最终完全覆盖了洞内的所有地面。接着在硬币中也开始出现散落着的装备和工艺品。
[超级有钱啊这位，]我小心避开戳出地面的雕像，[不过音乐的品味就有些奇怪。]和气氛一点都不搭。
从硬币海出现开始，就有细小的乐器声从洞穴深处传来，违和感倒是其次，这个调子实在是太耳熟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往里，很快就到达了另一个更大的，堆着更多财宝的洞穴。珠宝和工艺品的质量进一步提高，四壁也都带上了装饰。洞顶的开口也换成了精致的复杂图案。
一缕格外强烈的阳光落在豪华金币构成的山丘上，像舞台灯光似的笼罩着一个足有房子那么大的鸟笼，而鸟笼里面就是音乐的来源。
“西奥?“笼子里的牛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听起来十分惊讶。
“我还想问你呢!“我没好气的反驳，“不觉得那首歌太喜庆了吗?“倒是注意点气氛啊!
----
得到魔力可以制造这个情报之后，众神议会讨论过如何对待其它的神明派系。
可以对它们保持隐瞒，背地里开发技术，直到被揭穿为止。或者主动通知过去，联合起来一起进行关注和研究。最后就是保持中立状态，只当对方问起的时候才详细回答。
议会成员的投票选择了第二种做法。
远距离的联系早就因为魔力枯竭而被切断了，重新建立需要外派人员到对方的地盘。而持有异世界道具的哈桑就成了作为信使的最佳神选。
就算背后有众神议会撑腰，其它神系的地盘也不是那么容易到达的，何况一些关系不算好的还会故意刁难，即使强如哈桑也在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
“这个邪恶龙神就属于特别棘手的类型，“笼子里的牛叹了口气，“不知道得被关到什么时候。“但听起来似乎也没有太担心。
“至少光线挺充足的，“我看到了桌上摆着的太阳能充电板，“话说你不能从里面出来吗?“笼子虽然没有门，但金属栏杆的缝隙比两个我并排站着还宽。
当然那上面没准是有什么机关。魔力透镜和魔力感知都没法用，所以我也只在远处观察，没有靠近过去。
“外面不过是个更大的笼子，“身后传来熟悉的细小嗓音，“何况里面的床还蛮舒服的。“紧接着银白色的小龙就飞到了我的面前。
我再次环视四周，没有发现臂环的踪迹，看来那个东西的确不是必须品。
“喂，认真的说，“达托奥拍着我的鼻尖，“你不会是死了吧?“语气忽然严肃起来。
“据我所知应该还活着，“我也仔细的回答，“为什么问这个?“难道这里是地狱不成。
----
结果还真是地狱。
不过既然是被选中的龙神信徒在死后到达的地方，对于它们来说应该算是英灵殿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说其实是一种荣誉。
当然不止龙神，所有的神明都有自己的“信徒乐园“。前往方式也出乎意料的自由，只要向信仰的神明许愿就可以参与审核，经过同意就可以立刻入住。
而如果格外被看中，更是能获得重返现世的机会，甚至可以作为神明使者出场。
当然反过来说，如果没有神明愿意接收的话，灵魂就会彻底从世界上消失。另外还有一些神明以折磨看不顺眼的灵魂而著称。
于是“活着的时候取悦神明以便死后可以上天堂“在这个世界是个极为现实的目标。
----
“但有个明显的问题，“我在笼子里柔软的地毯上打着滚，“灵魂的本质其实是...“真的特别舒服。
“所以那个知识才是禁忌，“银色小龙轻巧的降落在桌子上，“要来点吗?“用前爪敲了敲身边的透明玻璃罐。
那里面装着像是肉丸子一样的东西，看起来似乎不错，于是我没有拒绝。
----
要成为神明，光是拥有强大的魔力远远不够，最重要的是挥舞这些魔力的手段。
而越是强大和复杂的魔法，对控制和计算的要求就越高。想达到神明级别，需要远超单个意识所能做到的水平。
于是神明需要信徒。
更准确的说，神明除了信徒的魔力之外，还需要信徒的灵魂，而且灵魂必须是自愿的。所以对于“飞升“的宣传至关重要，也因此了解“无魂者“这个真相的凡种越少越好。
虽然众神议会看似比旧神更加开明公正，其实也依然在使用着完全相同的机制。倒不如说，因为与凡种的接触更多，收集灵魂的效率也要高的多。
----
“所以这里会有别的龙神信徒吗?“我在靠垫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路上什么也没看到啊。“然后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巴。
“你其实看到了，“达托奥从瓶子里掏出一块新的肉团，“只是认不出来。“轻轻往我这边抛了过来。
肉丸子在空中迅速膨胀起来，等飞到眼前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符合我嘴巴尺寸的大小。但这次我已经有所准备，用牙齿精准的接了下来。
“你看到的所有东西，“一旁的牛放下酒杯接过话茬，“实际上都是信徒的灵魂制造的，“拿起一个新的空杯，“山，财宝，云层，“用一个瓶子往里灌进果汁样的液体，“甚至这些也是。“它指了指桌子，以及装着肉丸的玻璃罐。
“字面意义的'基石'吗!“我有些呛住了，“它们都是自愿的?“赶忙接过杯子灌了一口。
----
大部分“飞升者“都会被剥离自我意识和情感，只剩下当初的“自愿“以及最基本的思考能力。残留的部分刚好足够执行被分配的任务，不多不少。
它们的任务就是为神明构建世界，为神迹提供素材，成为神所使用的道具。
而且这些灵魂会在使用过程中磨损和扭曲，最终破坏消失。与宣传中的“永生“相去甚远。
即使之前有神明因此背负了什么心理上的谴责，在发现灵魂本质之后也不再有了。既然灵魂只是“影子“或者“脚印“，那么粗暴对待就算不上违背道德。
----
“你也知道这个?“我向哈桑寻求确认，“这种知识神明不会严加防守吗?“话说达托奥是灵魂专家来着。
“其实我也不想知道，“牛仰起头一口气把杯子倒空，“但待在这里除了聊天也没事做。“有些抱怨的看了眼银色的小龙。
稍微过了一会，酒水开始从杯底涌现出来，迅速的把玻璃杯恢复到半满的状态。
[或者说是半空的状态?]我把注意力转到自己手中的果汁上，[取决于观察角度吧。]喝掉的部分也同样被迅速补充回去。
有那么一会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开始变的沉重。
“所以只是算力而已，“我用尽量轻松的语气打破沉默，“找到替代品不就好了。“不就是升级版的回响法阵嘛。
“有意思，“一个声音说，“请解释的，“另一个声音说，“再详细一些。“又一个声音说。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五条挤在一起的巨龙，五根长脖子仿佛像是从同一个身体里长出来一样。鳞片和金属的刮擦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