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雁门客栈,看到红葵手里拿的嘴上吃的都满满当当,古道脸上一片乐呵。红葵回自己住处后,古道把欧阳行拉到了柜台后,悄悄问道:“我看买了不少东西,花了不少钱吧?”
欧阳行点了点头:“花了有七八钱银子,这里东西还不便宜。”
“哎呀,我那闺女长得如花似玉的,你给她花点钱不也是应该的?”
“不是我花的钱,红葵她有钱。”
古道一愣:“出去逛街都是她自己花的钱?”
“怎么了?”
看到欧阳行一脸憨厚的模样,古道心里琢磨着,这些个修行天才在生活上还真是一窍不通,找对象呢怎么能不给女孩儿花钱呢?
照理说他名义上是红葵的父亲,欧阳行这么不地道的女婿他肯定得说两句。可是欧阳行现在偏偏是他要拉拢的对象,这让他又不好意思张口。聊天聊到这里,古道反而尴尬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只好低头拨弄了两下算盘。
“掌柜的,你前些天邀请我加入道德教。我这两天想了想,觉得道德教教义很好,现在想要入教,你看有机会吗?”
“啥?”古道下意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这一喊,柜台前的两桌客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欧阳行见古道一脸错愕,反应激烈,还以为自己提这个话头不合时宜,赶忙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不对不对,你刚刚说你要入教?”
欧阳行悄悄打量着古道的脸色,点了点头。
古道欣喜若狂,他按捺着心中的喜悦,一把拉住欧阳行的手,似乎生怕欧阳行跑了一般:“好,我早就说你小子就是我们道德教的人,迟早要入教。”
欧阳行有限的人生经历太少,根本不知道当间谍应该是个什么情形。可即便如此,他也觉得自己加入魔教的过程太轻松了。
当下古道就撇下雁门客栈的生意不管,从后门坐车,直接去百翠山通报消息了。
欧阳行静静站在柜台后,看着在客栈里忙前忙后的店小二,心里一直在琢磨着些人修炼的功法。
红葵说过,雁门客栈里只要是住在客栈后院的,都是中和堂的人。也就是说在他眼前陪着笑给客人端茶送水的,都是魔修。
欧阳行回忆着雪郡那个被司徒丁甲杀绝的李村,努力把店小二带入司徒丁甲的位置,想象着他们肆无忌惮的杀人而后夺取念力。可他越想越觉得不像,这些人不像是那种灭绝人性的魔修呀。
“小二,过来!”
有个吃饭的老头突然喊了一声。这老头穿着富贵,但体态臃肿,气息虚浮,一看便不是修行者。
“这位客官,有什么吩咐?”小二搭着毛巾,殷勤问道。
“我说你们这个拍黄瓜怎么回事儿?上次给我淋的麻汁就够味,这次来了怎么偷工减料了?你瞧瞧,你瞧瞧,我这还没有吃到底呢,麻汁已经没了!你说怎么办?”
欧阳行远远便瞅见那老头把麻汁都倒出来,淋在了米饭里,现在这说辞明显就是找茬。
店小二陪笑道:“瞧您老说的这话。我们掌柜的专门吩咐过,这儿的菜品,所加的调料都是定量的。怎么能不够呢,肯定是后厨那些伙夫疏忽了,您稍等,我再给您换一份来。”
“别介别介,也吃不了。把这份端回去再给我淋点麻汁就成了。”
“好嘞,还是您好说话,您稍等,我去给您多淋点。”
看着店小二一溜烟小跑回后厨,欧阳行摇了摇头,不想了,这店小二要是司徒丁甲那样的魔修,那实在伪装得太好了!
这个世界真是可怕。
欧阳行摊开了账本,正打算好好梳理一下账本,突然有一双手伸到了他脸上。
欧阳行唬得往后一跳,差点撞翻柜子上摆着的一坛好酒。
定睛一看,欧阳行发现站在柜台前的是琅琊派的高欢。只不过此时的高欢不光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而且身上有好几处损伤。他本人也是披头散发,看着狼狈不堪。
欧阳行赶忙绕道柜台前扶住高欢,问道:“高兄,你这是怎么了?”
高欢喘着气道:“我要见掌柜的,我要见掌柜的,我现在都这么惨了,就让他收留我吧,给我一口饭吃!”
欧阳行一听高欢这要求,顿时觉得这家伙在演戏。
“掌柜的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高欢有些错愕:“啊?他去做什么了?”
“掌柜的谈生意去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欧阳行刚刚说完,便听到客栈外乱哄哄一片,似乎有不少人在街上跑。
高欢不由分说就往后院钻:“别告诉他们来过这儿。”
欧阳行还以为高欢要去找红葵,便要阻拦,却见那高欢脚下生尘,一溜烟便不见了踪迹。显然他调用了真元,而且还施展了上乘的轻功。
欧阳行还没来的及去追,一群人便冲到了客栈里。惊得满座客人举头回看。店小二着急了,生怕影响了客栈生意,赶忙迎了上去:“各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滚开,我家少主呢?明明看到进了这家客栈。”
来人一个个神色焦急,四处巡视着,说话也很不客气。
欧阳行见状皱起了眉头,站在柜台后冷冷问道:“你们这些人,来做什么的?”
欧阳行此时刚入轩辕境界,浑身真元游走在肌体之上,凡是坐照成功的修行者远远一看便能察觉的强大的真元波动。
来的人朝着欧阳行这边一看,立马惊住了。为首之人立马变了脸色:“抱歉,打扰宝地生意了。我们来此寻找我家少主。不知刚才可曾有一布衣少年入内?”
各位食客看这群风风火火的人安静了下来,也不多理会,依旧各自吃饭。
雁门客栈在雁门郡还是颇有名气的,即便是江湖人士,敢在雁门客栈放肆的也不多。
欧阳行点了点头:“你们一进来,他便往后院跑了。”
“多谢告知。“为首之人一报拳,同时一挥手吩咐身后的人:“我们追。”
眼看这些人便要冲进后院,欧阳行立马站了出来:“你们往哪儿追呢?后院门出去就是隔壁街道,要追出去转头。我们后院岂能随意进出?”
“唉,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们什么身份?”
立马有人不乐意了。不少食客听到纷争,又扭过头来看热闹。
为首的中年人却一挥手,冷着脸看着欧阳行:“小老板,我记住你了。咱们走!”说罢带着人从正门冲了出去。
领班的小二看见这一群不速之客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雁门客栈可是很久没有遭遇到这种情况了。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古道出面打理。这一次古道不在,他们心中还惶恐得很,没想到欧阳行两三句话便把这些人打发了。
不过人走后,领班的小二还是来到柜台边,小心地跟欧阳行说道:“兄弟,这些人是琅琊派的,以后还是得和气点。你刚才也太不给他们面子了。”
欧阳行却不以为然:“他们要是一开始和和气气的,我们自然也以礼相待。可我看他们趾高气昂的样子,不像是和气人。”
“琅琊派那是神州界都排得上号的大宗们,大派人士嘛,难免的。总之你以后注意就是了。”领班小二简单说了两句,便又去招呼客人了。
欧阳行却越想越气,这些大宗们的人平日里肯定就是这么欺负老百姓的。
这些人看上去文质彬彬,说话做事还报个拳说声谢,但骨子里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别人自家后院他说进就进?你说一声我也会答应啊?你问都不问直接冲什么意思?你以为你家后院呢?
欧阳行立马又想到,钦天监虽然管着修行者不让他们乱杀人。可修行者平日里傲气凌人,羞辱普通人一翻,仿佛是他们天经地义的权利,这钦天监怎么管得了?
欧阳行越想越气,赌气合上了账本一推算盘,柜台后发出“噼啪”的算珠撞响。
领班的小二远远看了欧阳行一眼,默默摇了摇头。
……
亥时,古道才从百翠山赶了回来。
此时大家都吃过饭了,正聚在后院石桌旁闲谈着白天琅琊派来追人的事情。
古道进来后,大家看到古道脸色十分难堪,纷纷收声,静静看向古道。古道在石凳子上坐下,还没说话,便长长叹了一口气。
红葵问道:“怎么了?发什么事了?”
古道点了点头:“今天回山里,得知含经堂堂主韩立功反了。”
众人闻言极为震惊,有人忍不住就要发问,却猛地看向欧阳行,闭上了嘴。
见到众人纷纷朝着欧阳行看,古道说:“欧阳行现在不是外人了,今天他已经正式加入我道德教。你们本来就都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
看得出来,古道心情沉重。
可听到这个消息,红葵和其他人都高兴了起来。
有人热络地说道:“小行,以后可真是一家人了。”
可更多的人还是因为古道刚才说的消息而沉默着,一言不发。
说完古道似乎担心欧阳行觉得自己怠慢,便道:“我本来想为你在教里某个职位,但现在山里乱作一团。你的事情得先放一放了。”
欧阳行倒是毫不介意,他见众人听到韩立功的事情都脸色大变,就好奇道:“我这儿没事。掌柜的,你说的那个韩立功是什么人?很重要吗?”
欧阳行和红葵这俩人打听情报真是一点儿也不小心谨慎,更不会藏着掖着,听着跟唠家常似的,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找堂主开问。
“你刚入教,教中堂主长老,改日得跟你仔细说一说。这韩立功,是我教中修为最深不可测的。前年就有传言他已经成功踏入传神境界,不过一直没有证实。”
“韩堂主是教中的大人物呀,他为什么要反呢?”白日里领班的小二忍不住问道。
古道又叹了一口气:“圣女查出韩立功在三年前,在上党郡屠灭了十二个荒村,以汲取念力提高自身的修为。圣女要问罪于他,不知怎么的泄露了消息,让他逃了出去。现在各大堂主和长老,都在追杀韩立功。”
“啊?不可能吧?韩长老可是含经堂的堂主,素来以为人和善著称,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古道无奈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杀人夺念这种事,一定不能做,一旦沾染就不能自拔了。现在证据确凿,韩立功的恶行,已经毋庸质疑。你们要吸取教训,万万不可步韩立功的后尘。”
众人一时无语,所有人都一脸严肃。
魔教教义是要让普通人能不惧修士之威,是要为普通人做主,可总有教徒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欧阳行立马想到了司徒丁甲屠戮过的荒村,心中对那个韩立功恨得咬牙切齿。
“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欧阳行跟我来。”古道单独把欧阳行喊道了自己住处。
一进门,古道便说道:“今天你跟琅琊派的人起冲突了?”
欧阳行点了点头,随即把白天的事情如实说了。
古道点了点头:“你呀,就是年轻气盛。以后遇到这种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咱们雁门客栈每年还给琅琊郡送着保护费呢,惹恼了他们可不好处理。”
欧阳行没想到古道竟然会责怪自己,虽然这责怪之意已经很含蓄,但他依旧有些接受不了:“哪能由着他们来?琅琊派虽然是大宗门,可还能比我们道德教更厉害?”
古道苦笑道:“你个傻小子?我们道德教一直被钦天监定为魔教,在江湖上可抬不起头来。咱们得夹着尾巴做人。”
欧阳行一愣:“我入了道德教,还得夹起尾巴做人?”
在欧阳行的想象中,魔教的人应该是飞扬跋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会是处处忍让的受气包呢?
古道也有些尴尬。他看欧阳行那一脸上了贼船的表情,挥挥手倚老卖老道:“好了好了,就这样。以后你记得别得罪他们就是了,我这是为你好。”
欧阳行一肚子问题,他还想问问古道是哪里知道的消息,可他来不及问就被古道赶了出来。
院子里红葵还坐在石凳上,静静等着欧阳行。
月光悄悄的撒,风沙沙的吹。红葵依旧是一袭红衫,从不畏冷。
客栈的其他伙计都识趣地溜走,把这一片夜色留给了两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