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顾言和祁旭的脸不停的在欧阳婧的脑海中闪现,想想从认识祁旭、痴痴缠缠,到与顾言相知相恋,欧阳婧觉得命运给她的馈赠多过磨难,人生真是百般滋味呀。
下了飞机,欧阳顾不上休息,拎着行李直奔祁旭的医院,隔着重症室的玻璃,看到祁旭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欧阳几乎要把手指掐进肉里。
祁旭的妈妈拉着欧阳坐到旁边,细细地说起这其中的缘故:原来,早在祁旭跟她提出分手的时候,就是因为他例行查时查出了肾脏肿瘤,长期的轮椅生涯让他忽视了不正常的腰痛,查出来的时候就是中期了,祁旭不知道抗癌的结果会是什么,但经历过车祸截肢生死难关的他,知道那会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所以他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欧阳婧,这样就不会让她看着自己痛苦不堪甚至死亡。
祁旭的妈妈哭着说:“本来到昏迷之前,小旭都不肯告诉你,但每次他疼的受不了,喊的都是你的名字,我实在是太心疼我的孩子了,知道他心里全部都是你,所以就偷偷给你打电话,想让他听听你的声音,即使是昏迷,听到你电话里的声音,小旭的手指都会微微颤抖。现在小旭的生命开始倒数了,我,我,我太自私了,小婧,我想让你陪着他走完这段路,算是了却他最后的心愿吧。”
欧阳婧不恨祁旭不让她参与,不恨祁旭妈妈告诉她这一切,她只想用余下的时间好好陪伴祁旭,让他和自己无憾。
从这一天起,欧阳婧二十四小时扎在医院里,白天等在重症室外面,到了探视时间换上无菌服,就陪在祁旭身边,讲过去、讲笑话、讲工作、讲未来。困了就外面椅子上打个盹,饿了就KFC、麦当劳吃一口,短短一个星期,欧阳就已经瘦了五斤,祁旭妈妈很心疼,也总是给她送饭、劝她回家休息,都被她委婉的拒绝了。
无论用了多少方法来挽救,在祁旭经历了一次病危、两次感染之后,生命终是到了弥留之际。医生破例让祁旭的妈妈和欧阳婧都进入重症室,跟他做最后的告别。
尽管祁旭的妈妈陪伴儿子度过无数个难熬的日夜,但此刻还是哭到昏厥;欧阳紧紧地抓着祁旭的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早已瘦骨嶙峋的脸庞,哭已经没有泪,痛已经没有感,心已经没有伤,她只是机械的说着“祁旭,祁旭,祁旭……”。
心脏监控仪从65到40到一条直线,刺耳的嘀声像钉子一样凿进欧阳的脑子,祁旭的手变得苍白、绵软、冰冷,医生宣布他的死亡时间,拔掉了呼吸机、监控仪,直到把白色的布盖上,欧阳才回过神来,像疯了一样不停的亲吻祁旭的脸,嚎啕大哭,可--他还是走了。
祁旭的妈妈硬把欧阳从医院拖回来,欧阳婧没有参加祁旭的葬礼,那窒息的黑色、压抑的静谧、冰冷的墓地都让她无法呼吸。
欧阳每天都浑浑噩噩,不知道吃饭、不知道睡觉,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祁旭的妈妈在葬礼后收拾祁旭的遗物,给她送来一个笔记本:本子的边角磨损很多,封皮是手绘的欧阳在阳光下奔跑的样子,还有一句花体英文“MY LOVE”。
打开笔记本,扉页上是祁旭熟悉的字体:
欧阳婧,我的女孩,
如果老天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
我一定不会把你从我身边推离。
如果命运给我一个选择的权利,
我一定祈祷跟你此生永不分离。
可是,
老天没有满足我的愿望,
命运没有眷顾我的生命,
所以,我推开了你,
所以,我伤害了你,
即使那是我最锥心的痛苦,
我也只愿,
这噩梦般的经历你从未参与。
欧阳婧,我的女孩,
我爱你!
欧阳婧死死咬住嘴唇,手紧紧抓着本子,像动物受到了极重的伤一样,蜷缩在椅子上,呜咽出声、浑身颤抖。
就在她痛苦到无法自拔的时候,一股熟悉的青柠味道拉回了她的理智。顾言,单膝跪在她面前,眼睛里盛满了心疼与不舍,温暖干燥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带着外面潮湿气息的衣服摩擦着她的脸颊。欧阳婧直愣愣地看着他,哇的一声,抱着他的头嚎啕大哭起来。
本就微雨的天气现在已经完全昏暗,房间里的一盏橘色的灯让屋子里温暖不少,欧阳依偎在顾言的怀里,小声的啜泣,顾言早在见她之前就已经从祁旭妈妈那里知道了一切。他轻轻用嘴唇亲吻着欧阳,让她发泄出心底所有的悲伤、痛苦,只有这样她才能有重新开始的力量。
在顾言和祁旭妈妈的精心照料下,欧阳婧终于恢复了平静。看着因为失去儿子而一夜白头的祁旭妈妈,欧阳婧心如刀绞。在得知顾言是祁旭妈妈找来安慰她的时候,她更是愧疚不已。
“阿姨,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二老的女儿,我知道祁旭一定放心不下你们,我代替他来给二老养老。”
“对,阿姨,我就是你们的女婿,你们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二老。”
看着面前这对璧人,听着他们真诚的话语,祁旭妈妈转过身抹去眼角的泪水。她知道儿子没有爱错人,她更知道,因为有了欧阳,祁旭的人生才没有遗憾。人世走一遭,总要有个相爱的人才算了无遗憾啊。
连续的阴雨天气,在欧阳婧准备去看祁旭的这天放晴。
穿着黑色的长裙,欧阳手捧着祁旭最喜欢的白玫瑰,祁旭曾说过:白玫瑰的清丽、雅致像极了欧阳。
顾言也一身肃穆,陪着欧阳站在祁旭的墓前。看着墓碑上祁旭的笑容,不仅在脑海里回放起祁旭看欧阳心疼的眼神、对自己行动不便的懊恼、遇到困难时的坚定,他是一个值得敬佩的男人。无论是之前用了多少力气走到欧阳身边,还是后来因为身体恶化推开欧阳,他从无怨言,只是全心全意爱着欧阳婧。
欧阳看着墓碑上祁旭熟悉的笑容,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她的青春跟他紧密相连,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时光,曾经的悸动、心痛、惊喜、感伤都是这段时光中最美的印记。余下的人生,她要代替祁旭走下去,代替他照顾爸爸妈妈,代替他看祖国的美好山河,代替他完成建筑师的梦想,代替他感受活着的力量。
抬起头,阳光就在我们身旁;
深呼吸,血液在生命中流淌;
向前走,我和你,一起翱翔!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