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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那你是怎么听说的啊?”红莲左边的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抬起头问道。

“我啊,我是那天从乡下随着乡亲们一路要饭要到快靠近京城了,夜里大家都说歇一下,等天亮了,再去城里,就会有吃不完的东西,就会有救了,于是我们就住在了离那庙三里多地的一个荒废的凉棚里,你说也巧了,正好我那小舅子的外甥病的快不行了,正躺在那草垛里闭着眼睛哼哼呢,我这一看啊,认识啊,就赶紧给扶起他来,看了看,结果啊,我一看就知道,没救了,那脑袋烫的能烤熟一个地瓜,我就放下他了,结果你们知道吗?他这个时候突然就睁开眼睛了,朝我看了又看,然后就拉着我告诉我这个事情,我起初也不信啊,谁信这个鬼玩意儿啊,我以为他烧糊涂了,就没理他。”长生说完这些话,嘴里干的实在连唾沫星子都没有一滴了。

长生没办法,他抬起头,看了看大伙:“你们谁能去给我舀一碗水来啊,我说故事都说的嘴巴要冒火了。”

“好,你等着,长生哥,我一会儿就来。”只见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快步的走远了去,小半天才摇摇晃晃的端着半碗水过来。

“长生哥,你快讲啊,我这水可是到那远处的河里才舀来的,你就赶紧给讲吧。”那端水的小伙子,心急的趴到了长生的最前面。

“嗯,后来啊,我刚要睡下,他就爬过来拉着我说,大晚上的直说的我脊梁骨阴飕飕的,我就一把推开他,可是他还在讲,乡亲们也烦他了,都在骂他,闹的我们半夜没睡好。到了后半夜,终于,后半夜的时候,他不讲了,我以为是累了,睡着了,谁知道,早晨起来一看啊,妈呀,死了……”长生说道这里,还表现出一种极其恐怖的神情来。

“死了啊,那后来呢?”有人只是淡淡的说了一下,也许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如今天天都会有成堆的乞丐饿死,病死,被打死,大家都麻木了。如今他们只关心,长生的故事的后来。

“后来,我们一大早就起来赶着往京城里来啊,我看他怪可怜的,就用一些烂稻草把他给盖住了,没有办法啊,这年头。后来我们路过那个他说的土地庙,我看那庙就在大路下边没多远,我忍不住啊,就拐了一个小弯进去看了一下,这一看不要紧,我的妈呀,真正的一个屋子里面,全是干尸。我给吓的啊……”长生很害怕的抱着自己的双臂。

“你给吓的尿裤子了?你上回给我们说的。”有人逗他。

“切,没有,你才会尿裤子呢,我上回说的是差点儿尿裤子,我确实是被吓的不轻,后来我赶紧出来告诉了乡亲们,有人就到城门口去叫来官兵,我们就被官兵叫去拉尸体了。”

“那,官兵们有没有什么说法啊?”

“有,他们问有没有人看见什么,怎么回事啊?他们还请来仵作验尸,结果也没有查出什么来,我就把我听到的告诉他们,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长生又卖起了关子。

“说呀,怎么了?你上回说是没查出个什么是吧?”看来这长生讲这个故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官兵们说我是大白天的在说痴话,说我是脑袋进水了。哎,我也不是亲眼所见,就算了吧,随他去吧。那官兵们也查不出个什么,再说了多死掉一些我们这样的人,他们不是轻省很多么?这帮人还巴不得我们死了呢。他们什么屁话都没有,就走了。不过,我跟你们说,后来啊,有好些人没地方住,都住进去了,一拨拨的都死了,然后有好些人就知道那里有问题了,都出来各说各的,就没人敢去了,不过他们只是乱说那里有什么吃人的豺狼或者鬼神之类的,我才是知道的最清楚的,那是一个怪物,既非鬼,也非神。”长生说完这些很得意的昂起头,好像自己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很了不起似的。

“哎,我说妹子,你住那儿快有一个月了,那个玩意儿就没有……你?”长生突然发现红莲才是她这个故事能够开始的关键,于是赶紧低下头,问一旁的红莲。

这个时候,红莲并没有回答,只是透过人群,她在看右边的正前方。

陈志杰顺着红莲的眼睛望过去,原来,杜若惜站在一个店铺的屋檐下面,旁边一个丫鬟撑着一把墨绿色的小伞给她挡着太阳。已经是中午了,街上的行人都匆匆的回家去了,太阳火辣辣的晒着地面上的一切。

陈志杰看红莲,红莲看着杜若惜,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眼睛有了神采,志杰估计,红莲要等的就是杜若惜。

红莲这个时候,不顾其他乞丐们的问话,直接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扶好拐杖,独自一人往早晨来的路上走去。陈志杰估计,她是要回那土地庙中去,刚才听了那鬼故事,昨夜又见着那怪物,她不害怕吗?陈志杰这个时候都心里有点儿发毛了。可是,看着红莲慢慢的拖着残废的腿朝来时的路走去,他又不得不跟上去,而且这个时候,老伯也拉着陈志杰的手,慢慢的跟在了红莲的身后。

“哎,妹子,问你话呢,上哪儿去啊,这大热的天,人都没有一个了,还能要来吃的啊。”有人朝红莲喊了一声。

红莲就像没听见似的,还是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嗨,这个什么人啊,神神怪怪的,她不是又回那土地庙里去吧,这个女子真有点儿邪乎呀。还是离她远点儿好,小心她就是那……”有的乞丐已经开始浮想联翩了,好像红莲就是那怪物,白天出来寻觅活人,准备晚上享用似的。

红莲还是不理他们,他们也就慢慢的议论几句,接着都散了去了。

陈志杰回头看过去,杜若惜果然跟上来了,她也是慢慢的,优雅的走着,丫鬟依旧一步步的紧紧跟着,给她撑伞遮着太阳。

走过了城门,没多久,就走到了红莲落脚的那个破庙,昨夜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想法,除了夜的黑让人有些害怕,其他的倒没什么,可是现在,自从听了那个关于喜欢把人烧了再吃的怪物的故事之后,他的整个的神经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有点儿脆弱有点儿敏感,有点儿神经质,好像那个怪物随时会出现似的。尽管陈志杰目前还不能确实的肯定自己会不会被怪物发现,被怪物也同样烧掉,吸食了,最后变成一堆焦尸。

陈志杰想到这里,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全都起来了。他是一个非常热爱生命的人,陈志杰这一生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困苦中挣扎着过来的,既然苦日子都已经熬过去了,那么未来的天日子不会太远的,自己会有好日子的,他一直在努力的让自己,让最爱的父亲母亲能过上好日子,这才是他人生的终极目标。

呃……突然,陈志杰想起了林依云,自从来到这个不知道是何朝何代的地方,他的注意力一直被红莲雪莲的故事和肖枫给紧紧的吸引住了,好像还没有心思想到林依云。

可是现在,此刻,怎么林依云就生生的给从脑海里翻腾出来了呢。陈志杰不愿意去多想,不愿意去心痛,不愿意再一次的让心完全的纠结在一起。可是,没有用的,任凭陈志杰的眼睛怎样的去寻找红莲的身影,任凭他怎样的去回头看杜若惜美貌、优雅的神态,他都没有办法把林依云从脑海里删去。他甚至把杜若惜跟林依云比,把红莲跟林依云来比。

陈志杰觉得,以前的林依云很像杜若惜,优雅、斯文、高贵,而后来的林依云有点儿像现在的红莲,眼睛里有一种漠然,有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东西在里面,让人不敢去看,也不敢去靠近。

正在陈志杰使劲甩头,想要甩掉脑海中的林依云的时候,他看见红莲走进了土地庙,老伯拉起陈志杰,要他快点儿走过去,于是,陈志杰的思想马上就被即将进入这个传说中的可怕的庙宇里的紧张和恐惧给吸引过来了。

走进破败残旧的庙里面,陈志杰已经开始精神紧张的看着地面,看着墙面,看着抬头就能见到天的破烂的屋顶,他都开始想象会不会有一双灯笼般大的眼睛透过那个大窟窿看下来……

“红莲妹子,不要再执拗着你的性子了,好吗?”陈志杰正在抬头看上面,突然听见杜若惜在说话,他赶紧看过去,只见杜若惜半蹲着身子,面对着躺在稻草堆上的红莲,满脸的满眼的怜惜。

这个时候的红莲正坐在已经腐烂的稻草堆里,那根被当作拐杖的树棍扔在一边,陈志杰看见红莲满眼的怨愤,满脸的失望,她张了张已经干涸的嘴唇,说道:“若惜姐姐,我一直最信赖你,我之所以交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像小时候你说的那样,那时候,你说你长大了要做一个比男儿更厉害的人,要行侠仗义,要济弱扶贫,要……”红莲看着杜若惜,表情里的失望更加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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