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我带你找个合适的地方再好好休息一下。”见我出来,沈希和问道。
“不必了。”我不是不想去休息,只是时间越久,有些东西就越难被发现。
“那需要我做什么?”
“首先,找一个既方便说话,又方便作画的地方。”我笑道。
沈希和带着我俩来到他为我俩安排今晚休息的院中。
我将几张纸一张张排着铺在案上,提笔依次画下几幅画,之后指着画对沈希和和张勿说道:“我们先来回忆一下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一大早我被你叫来做饭,我只给无相做了几味小点,把它们放在厨房,就出来了。但是宴会上,所有人都上了相同的糕点。是你的意思吗?”我看着沈希和问道。
沈希和摇摇头。
我正准备再接着说话,张勿却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展开。里面放着两块糕点。“我听你说你一大早被小和弄来做糕点,便猜到依你的性子肯定不会给所有人都做,觉得这些糕点有蹊跷,便偷偷留下了两块。”
我感叹张勿果真是观察入微、心细如发,伸手接过糕点,收入怀中。指着第一幅图,上面用简易的线条勾勒出七张人脸,四男三女。“这七人当时和我一起在厨房。”
“一会儿我去查一下,这些糕点是他们中谁做的。”沈希和道。
“嗯。”我点点头,指着第二幅画,上面勾勒着一个人的背影。“宴会开始前小半个时辰,我曾看到此人和沈怀义争吵。只是只看到一个背影,但是他的发冠很奇特,是石榴红色的。”
“我当时也看到他俩了……”张勿插话道,“只是没太留意,只是看了一眼。他好像是户部尚书钱大人的侄子——钱叔骏。”
“堂哥一直身体不好,怀义近两年开始帮着堂哥打理家族生意。”沈希和接着说道,“怀义前几天还跟我说过,最近一段时间,他手里的几个钱庄总是出现相同票号的银票,导致亏损严重……钱家却趁此机会要恶意收购,怀义不肯,一直苦苦撑着……”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钱叔骏的话……那么今天早上,他们便是为了钱庄的事情争吵?
我想了一会儿,继续指着第三幅图,上面画着一个正在倒酒的小厮。“这个,是宴会上与我上酒的小厮……据吴大人说,今日所有小点里都有毒药,所有酒里都有解药,只有我的酒里没有解药。”
“所以,无相和尚一定将你的糕点吃得一口不剩,不然就不会所有的糕点都有毒药了……并且,也能很容易区分出,这些糕点不是一个味道的。”张勿道。
“嗯,我也是这样想得……”沈希和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要么就是这和尚真的很爱吃你的糕点,要么便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那么他那种假中毒的药,也是他自己吃下的。”
我忽然想起早上沈希和跟我说的话,“我记得你说过,无相和尚不仅精通佛理,而且诗书酒茶均是一绝。”
“嗯。”沈希和点头,“我是说过。”
“所以他一定是故意的。”
“你是说……”
“如果他精通于酒道,今日又怎会滴酒不碰?除非,他不想喝到‘解药’。”
说罢指着第四幅图,上面画了一个左顾右盼的丫鬟。“这个丫鬟,在午膳开始的时候,说你找我,将我引出了宴席,带至池塘对岸。”
然后指着第五幅图,上面画了一个匆匆向前赶去的丫鬟的侧颜。“我在那等你的时候,这个丫鬟,将我引到九殿下遇刺的院子。”
指着第六幅画,上面画了个蒙着面只露出眼睛的刺客。“这个是在院外行刺我的人。”
指着第七幅画,上面画了半个很小的方形。“这是沈怀义脖子上留下的一个印记,差不多就是这个大小,应该是凶手的玉扳指。扳指上还有些花纹……大概这个样子……”说着又在纸上凭记忆画出了沈怀义脖子上那个扳指印的放大了的纹路。
“后面的事情,你们便都知道了:九殿下的伤是假的,无相和尚也没有中毒。方才,京兆府呈上一个布条,说是在怀义袖中发现的,上面血书‘永安杀九’四个字。”
“现在,我问你两个问题。”我看着沈希和,说道,“第一,宴会开始的时候,你去了哪里,是你叫我去到池塘对岸的吗?第二,你是如何发现沈怀义的?”
“是我找你不假,却不是让这个丫鬟去的。而且也不是去池塘对岸,而是那边的一个小屋……我藏了几壶好酒在那。结果我和张勿在那等了你半天,你也没去……之后张勿出去小解,离开没多久,便是这个丫鬟,过来跟我说,你遇到了刺客……我跟着她出去。她带着我快走至那个小院时,忽然加快了脚步,我有些跟不上和她落了几步。等我进到小院时,已经不见那个丫鬟的身影……却见到怀义趴在那里了。”
“你竟会跟不上她?”我问道。沈希和虽然纨绔,多少也是会些花拳绣腿,一个小姑娘,他竟然跟不上?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好像是同一个人。”张勿忽然开口道。
说罢,拿起第四幅图和第六幅图,以手遮住第四幅图那个丫鬟的下半张脸,却发现,两张脸确实有几分相像……只是,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只是,这女人身形高挑,即使当时走路时一直低首颔胸,个头恐怕也比我矮不了多少。难不成……
我忽然想起那日在京郊,欲要行刺漓月公主的人……当时他也是遮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却与今日的刺客十分相近。
“你俩去碰碰运气,这七幅图里的人,看看能找到几个。”我说道,在此之前,先帮我去寻一个信得过的仵作来,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他。”
“这恐怕有些困难了。”张勿道,“刚刚,陛下亲自下令,牡丹宴上的所有人,不得离开国色天香园一步。”
这……真是意外之“喜”啊。我感叹着。
“要不我就委屈一下,做你信得过的仵作。”张勿继续说道,“我虽不精通于此,却也多少略知道一些。”
“嗯,那今天晚上我们再去看一下怀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