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永王殿下极爱他的妻。只要出远门,无论去哪儿,都会带着她一同去。你可知原因?”
见韩雨烟摇头,我继续说道:“其实不是父王非要带着她的王妃,而是母妃非要跟着。父王极宠母妃的,只要是母妃提出来的,他都不会拒绝。幼时,我也曾奇怪过,母妃如此通情达理,为何偏偏要对父王看那么严,几乎是寸步不离。”
“想必是王妃娘娘也是极爱永王殿下,不舍得跟他分开吧?”韩雨烟问道。
“没这么简单……当年,父王从崖上跌落,母妃以绕情替父王续命。从那时起,母妃若是离开父王超过一个月,便会命陨。十六年来,父王或许跟你想得一样,只道是母妃舍不得跟他分开。却不知,他的王妃,这些年身体抱病,全是因为他。”
“绕情?”韩雨烟奇道,“那是什么东西?”看她的样子,她是真不知道绕情为何物。
“绕情,便是你当日用来救我的那粒药丸。”
韩雨烟震惊地看向我,半晌,道:“你……知道……”
“嗯。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便猜到了。”
韩雨烟面上一红,“那你也知道,我……”
我大概猜到她想到了什么,点点头,“我好像也是知道的。”
韩雨烟面上仿佛更红了,“雨烟,你……害羞了?”
今日,韩雨烟数次在我面前表现出以前未曾见过的娇羞,看着她作小女儿模样,我既觉得好玩,又觉得好笑,心头更像是有一只猫爪,挠得我直痒痒。
韩雨烟羞过,又有些恼怒,白我一眼,“你既早知道,却又耍我团团转。”
“这可真是冤枉,我何时耍过你?”
“那日,你何故忽然提出,要……要……”
我猜到她想说的是什么,却明知故问道,“要啥?”
“娶我……”韩雨烟越说声音越小。
我如愿重温一次她说与我婚嫁,那颗痒痒的心得到了小小的抚慰,笑道:“嗯,好,我娶你。”
韩雨烟更加羞怒,伸手抓住我的左臂,“穆云笑,我似乎不介意再帮你包扎一次。”
我急忙一本正经地洗白,“我不是在逗你玩,我说这话是真心的……我承认我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的确是因为我知道了此事。只是,却不是因为觉得发生这种事情应该对你负责或者应该补偿你。而是,因为此事,我认清了我们彼此的心。就如刚刚你说,除了我,你谁都不嫁。我亦是,除了你,谁都不会娶。”说着说着,我自己却又认真了起来。
韩雨烟脸快要红到耳根,松开手,将头低下去,低声道:“你不用一直说,我知道。”
“知道什么?”
韩雨烟抬起头来,“穆云笑,你够了没有?”
我哈哈一笑,“雨烟,你羞恼的样子真是美极了。”
“既然你父王都不知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韩雨烟见我似乎没个头,岔开话题道。
“因为,这原本就是一个局……我也只是这个局的一步而已。”我心下暗叹一声,答道。
“一个局?”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五岁那年,我意外身中一种名为万蛇毒的毒,当时,天下名医尽皆束手,直到一个月后,药鬼谷鬼仙恰路过帝都,出手救下了我。之后,他将我带去药鬼谷调养了两年,回来时,将七星莲送与我,告诉我,它五年后便会开花,服下它的花,我便能痊愈。我在京郊别苑修养五年……母妃却在七星莲花开的头一晚,毒发了。”
“是永王离开王妃超过了一个月?”
“不是,中了绕情之毒,即使母妃日日在父王身边,也最多只有十来年可活……绕情一旦毒发,天底下,唯一能解绕情之毒的,只有七星莲。”
“那它的花,够不够你俩……”
“解毒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服下七星莲的果实,另一种是用七星莲的花,配合体内有数年万蛇毒积累的异性亲生骨肉的血……彼时,距离七星莲结果还有整整七年……不管它的花够不够我跟母妃分的——我根本就不能让自己好起来,在那个时刻,母妃唯一的解药,便是我。而七星莲的花,便是母妃的药引。”
“你今日身上的毒,便是万蛇毒?”韩雨烟猜测着说道。
见我点点头,韩雨烟继续说道:“我原以为我一个月内必死,你来这里几日,我症状逐渐减轻。我猜测可能是那日给我药的人说得不对,你或许真的有出神入化的医术,我或许便可以与你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却没想到……如果要你日日如此,我宁愿我就此……”
“傻丫头。”我打断道,“放心吧,明日你就不需要再吃这个药了。”
“那这些年,你便是一直……你可找到其他方法,能调理好你的身体?”
“若用七星莲之花,解绕情之毒,需要三年……咱俩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便是我替母妃最后一次疗毒的头一天……本来,那次过后,我是再也没有机会好起来了,却因为你……如今,我已跟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而你却……”
“难怪你平时都住在京郊,只有每个月初会回一次京城。”韩雨烟听到我已经没事,似乎松了一口气,倒是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毒。
我叹了一口气,“万幸,这世上能找到的唯一一株七星莲在我这里,万幸,它还有四年便会结果。”
“嗯,云笑,我相信你,我便把自己交给你了。”韩雨烟笑道。“你刚刚说,这是局中的一步?”
“雨烟,你是除了我以外,第一个知道这些的人,便是无雨跟无晴,也只是知我在替母妃治病,并不知里面的曲折,也不知这些年我的病为什么没有好。”
“放心,我不会说与别人的……”
我点点头,“我最后一次替母妃疗毒后,曾遭人陷害。我怀疑,那人虽是陷害我,却不是针对我,无论他陷害成与不成都无所谓,他的目的只是让父王明白事情真相,悔伤难过……”
“这便是为何你身上会……”韩雨烟凝视着我,“这些年,这许多事,你所经历的,定不是就如你所说的,这寥寥数句。”
“无论曾经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我轻轻一笑,“如你所说,都过去了。”
韩雨烟满眼心疼,“云笑,我若是能早些年认识你就好了……以后,无论你会经历什么,都有我陪着,死生与共、风雨同担。”
我回视着韩雨烟的眼睛,“好,余生,我们分甘同苦、死生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