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来到疏梅庭,一再确认了,我现在的位置是茂兰庭对面的疏梅庭。
我坐在几日前与酆雪杭一起坐过的长廊椅上。
不一会儿听见“嗒嗒嗒”的脚步声,就像高跟鞋与地面敲击的声音。
远方冒出一抹橙色身影,他缓缓向我走来。我看见他时,他也看见了我。远远的挥挥手算是打招呼了,接着加快步伐,眨眼就来到我身边。
“嗨,这个通音片还真是好用。”啎壹用烟杆指了指我手里的通音片。
也不知道这位妖君找我有何打算,我只好以平常心来对待:“妖君找我有事?”
“有。”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说起来,也不知道他抽的是什么烟,没有那种呛人的味道。
我静静的看着他吞云吐雾,刚打算说话,他就又开口了。
“论剑是不是看得无聊?”
“嗯。”我会带后,啎壹就没再说话了。
完了?这就完了?妖君哪,你到底找我干嘛!
坐在这沉寂中的我,只觉得坐如针毡,忍不住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啎壹这才看了我一眼,脸上是神秘莫测的笑:“哦。我以为你不爱说话。”
“酆雪杭经常带你去冥界玩对吧?”
“没有,也就两次。”
“嗯嗯。听说他上次在东街客栈买了个东西送给你?”
他说的那是漫不经心,我这个听的倒是胆战心惊了。他找我只是为了那个神遗之物?这么宝贵的东西,妖君贪婪也很正常。
“给我看看?”
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但是我还是下意识的把手往背后缩。
“我就看看,不拿你的。”他脸上的笑容温和,就像是骗小孩子的那种笑。真是的,怎么一个二个都把我当小孩子?
“我本来也不想的……”他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又看向我。
昨日我觉得他的眼睛就像蓄势待发的毒蛇,今日竟觉得他的眼睛就像午日慵懒的小猫,让人忍不住亲近。可能是他眼中的血红色带给了我危机感,其实他这人还是蛮好的……他堂堂一个大妖,怎么可能抢我这个小仙的东西?他要看就看吧。
这么想着,我把手中藏起来的漫天扯出来递给他,漫天似乎很害怕,原本又长又宽的它出来时就缩水了,从宽大的披帛变成了细小的发带。
啎壹拿起漫天,鲜红的丝带更衬托出他的手是如此苍白,阳光一照,好像都是透明的。
“它、它怎么这么……大?”啎壹吐出一句意思不明的话,眼中的和蔼可亲被迷茫遮住。
而被抢走漫天后的我在啎壹迷茫的同时,就像在熟睡中被人从头到尾泼了一盆凉水般惊醒过来。
“你、你居然……”这么卑鄙!用妖惑之术!最后四个字我没有说出口,因为脑袋还不至于被气到忘记他妖君的身份。
妖界的妖君地位等同仙帝,我听谁说过他们还没有封出妖皇,所以妖界现在由三座妖君执掌。
“我真的就只是看看。”啎壹把漫天放回我手中,我捏着漫天,生怕再被他迷惑,把漫天交出去了。
“去了那么多次冥界,你想不想去我的妖界看看?”
我摇头拒绝了他突如其来的好意。我又不傻,跟着他去,被卖了都不知道。
“那真是可惜了。”啎壹颇为惋惜的对我道。他的声音轻柔空灵,像前些日子被封了的灵娇馆中的舞女,又像还未长成的红颜祸水,老实说一点蛟龙的霸气、妖君的威严都没有。
“那你下次想来就和我通音。”啎壹留下这句话就消失了。
我刚才和掌门请的是身体不适假,所以现在还是赶快去茂兰庭装病。
所幸茂兰庭人不多,我去了以后随便找个蒲团冥想。
……
“呼。”我长吐口气,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以前修为窜的比竹子还快,导致了修为中虚的坏毛病,聚仙气的速度慢,动用大量仙气时会出现聚集不起来的现象。
许是这几日看了许多论剑比试,刚才认真冥想巩固基础时,发觉对符术有了许多了解。
可能再出去历练个二三十年我的修为就能到金仙了,再修炼个八九年又跟着去大历练,撰符师应该也不是难事。
听说修到了仙尊就有时空穿梭之能,但按照我这个修炼速度,恐怕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我还是不喜欢这个世界,虽然我在这里可以真正的长命百岁、青春永驻,但是远远比不上那个世界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靠修炼我恐怕是没什么回去的希望了,可是还有法器呀!天下那么多法器,总有一个是有时空穿梭作用的吧?
那万一是神遗之物呢?那我就要努力赚钱了。
仙界挣钱的法子不多,像小师叔他既是酆氏族的氏族长又是幽潭山七峰主,所以可以拿酆氏族和幽潭山的俸禄。
我们这辈的,多靠比试奖励的丹药、仙石……师姐是例外,她靠卖书发家致富。
散仙可以练丹药、铸法器来获取仙石。
可惜我现在只靠去结剑穴后还剩的仙石过活。我曾经向掌门提过!他来了一句“你经常待在幽潭山,又不出去,要仙石作甚?”
掌门嘞,那你不知道哇,丹药要用钱,买书要用钱,打好人际关系要用钱……
算了算了不想了,还是好好冥想吧。
我揉揉太阳穴,抛开杂念,专心致志的冥想。
……
不一会儿,嘈杂声唤醒我,原来是上午场比试完了。
掌门派李清清来问我怎么没有过去,我让她转达掌门,我刚刚冥想有悟,想多专研一下。
于是这几日我时而看看比试,时而打坐冥想,我的基础渐渐巩固起来了,日子也一天天过去了。
……
陆试终于比完了!我相信这是大多数人的心声。明明才过了两个星期左右,我却觉得已经过了两个月。
说说陆试的前三甲门派吧——
一甲:东方氏族
二甲:清凌山
三甲:莲生湖
为什么不全是五山五氏族?因为他们都自己把自己作死啦!
我们幽潭山的计划蛮好的,结果遇到了老冤家度苍山,再加上梁汝梅发挥失常,我们慢慢就被逼出局得了个第七名,度苍山第六。
酆氏族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藏拙,只要了个第八。
暨氏族和亓官氏族是友好氏族,这次和平比试,亓官氏族第四、暨氏族第五。
莲生湖和花氏族一样,也是个后起之秀。之前一直默默无名,这次算是打出了个响当当的名声。
陆试结束后,晚上就是庆功宴。
庆功宴可是齐烟山与清凌山的主场。
只见齐烟山的弟子们站在大鼓上舞剑,那种刚柔并济之美我是说不出来的,只好引用杜甫的那句“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来形容了。
清凌山的丝竹管弦也无不扣人心弦,余音绕梁。
唯一遗憾的是玉雪山,他们在第一场就惜败了,他们的气势都有些低沉。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这是宴会常态。
听——鼓声阵阵、笛声悠悠、琴声萧萧。
看——衣袂飘飘、剑影柔柔、红灯艳艳。
品——烈酒辣辣、清茶涩涩、羹汤绵绵。
师姐总说,大人的事咱们不操心。于是我就趁此机会吃了个欢。掌门今日也是高兴了,看见我吃了好几口糕点、喝了好几碗羹汤也没说我,于是我就得寸进尺的偷尝了几杯小酒。
我喝第一口酒时,发誓再也不喝这么难喝的东西了。
结果师姐把酒与仙露兑好再给我喝,仙露是甜甜的,稀释了酒的涩、辣、苦,更好喝了。
结果我就自己兑着,不知不觉以喝下了半壶。
宴会结束是什么时候我不知道,只觉得鼓声渐弱,婀娜多姿的人影儿也没了,接着烛光黯然,掌门、母亲一个个的离开了。
他们都走了,那我也得走了。
抱着这想法,我起身摇摇晃晃的原路返回。
嗯……我还记得归鸟间往哪里走。
诶?师姐?
我看着远方深紫色身影,长长的衣摆和长发一起被风儿飘得那么悠扬,飘飘仙子,这才是啊!
“师姐、姐!”我“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也不觉得疼。
我伸手喊她,喊了好几声,终于把她喊过来了。
“明姝,你喝酒了?”师姐蹲下来抱着我,她身上香香的。
“嗯。”我在她颈间深吸一口,“不是你教我把仙露和酒混在一起喝的吗?”
“……你喝了多少?”她的声音有点严厉了,“酒气这么重!”
“没多少啊?我才没醉,我可清醒了!我还记得你和罗彬手挽手走了,怎么回来了?想起你这个妹妹了?”
师姐低声嘀咕了一句,接着又对我说:“好了,我扶你回去。”
“扶?”我抱紧她的脖子拒绝她,“我不要扶!”
“那你怎么回去?”
“抱!我要抱!就像小时候一样。”我向她撒娇。
“明姝!”师姐推开了我。
“师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想到这里,不禁泪从心里流了出来,说话都带着哭腔,“你不爱我了是不是?你有了罗彬就不要我了。我们明明说过,姐妹一路走,男人靠边站。你怎么先背叛了我?”
“我、我……”我哭得撕心裂肺,一时之间居然气结于心,喘不过气来,就拉着她的手抚着心口顺气。
没抚多久,她就把手抽走了。
“你干嘛?妹妹都不哄了?就知道哄罗彬了是吧?”
“拍背好些。”她说着轻柔地拍着我的背。
拍了一会儿,我也从悲伤中缓了过来,低声抽噎。
“我们回去了吧?明姝?我抱你。”
我本来就要答应了的,但是隐隐觉得不对劲:“师姐,你为什么不叫我阿姝?”
师姐没说话,拍背的手也停了。我知道她是心虚了,于是再接再厉:“那天我都听见了,你喊罗彬叫阿彬。哼!”
不知为什么,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景烟拉住仙帝衣襟迫使后者低头的场景,我当时就觉得景烟酷毙了,现在我也可以试试。
于是趁师姐还未说话,我又扯下她衣襟,哪知我们两个距离太近了,这一扯,我就栽倒在地。
“哎呦,师姐你怎么这么沉。”压迫感突来,我连忙拍手想推开师姐。
师姐没说话,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听见她的呼吸很急促,心脏也在砰砰直跳。我也没那么斤斤计较,只不过一直和我很亲近的师姐突然有一天疏离我了,和另一个人亲近了,心里就很难受,难受的趁此机会发泄一下。
但是经过今天我有点无理取闹的抱怨,她应该会多多注意一下我了吧?
我也不想她为难,于是侧脸贴在她烫的灼人的脸颊上逗她:“喂?师姐你怎么啦?”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只觉得颈间一痛,眼前就黑了。
哦,师姐不会是气的脸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