谙生怒极反笑道:“谢青玄是谢家人,你也是谢家人!当然要为谢家造的孽还债!”
逸疏再一次伸脚蹿在对方关键的穴位上,精准的将其蹿倒。
对方闷哼数声,直到对方烂泥一般躺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他这才拍了拍手,示意躲在暗角里的影子出来收拾局面。
临了还交代一句:“既然是五哥交给我的人,没道理让他这个下人骑到我这个主子头上的道理,给拖下去,留他一条命,给个安身之地,勿要再碍着了我的眼了!”
吩咐完,也不管影子是否真的能造他的意思行事,但是话他把这话说了,算是给人留了一线生机。
该报的仇,他报,但不该他拿的命,他也不会沾惹。
此为因果两清。
即便是影卫背后那人绝意杀了对方也全然与他再无相关。
此后,逸疏继续抱着被子睡的昏天暗地。
次日醒来,谙生已经不在了。
前来伺候他洗漱的是两个头上梳着包包头的小美人,一嫩黄名换黄萤,一浅紫名唤紫鱼,均是十一二岁年纪,水灵灵的蜜桃一般。
再香嫩也是谢青玄的人,和那个神出鬼没的影子一样,可以命令指使,却不可以交心。
从两丫鬟那里知道,两人都是家生子,却是管家新收近府里,刚调教出来的---------意识就是没经二手,叫他可以放心用。
虽出身不高,又不若其他奴婢有才华,却胜在乖巧安静。
对于这个说法,谢逸疏嗤之以鼻。
家人的生命都在谢青玄手里攥着,不会一时色厉内荏为他的美色所迷惑,干出私放他出逃,或者钻床上榻的举动。
逸疏任由他们伺候,入乡随俗,他一贯懒散,故而适应的十分快速。
谢氏是个庞大的家族,单是建康乌衣巷里的主脉这一代的子弟,嫡系庶系外加一下散落在外面未上族谱的外室子弟加起来以三位数计。
其中嫡系占四成,逸疏在祖里排行为十七,往常上辈唤起来都是以十七郎称呼。
十八岁那年,他跟着族里加冠的族哥一起,也得了一个清澜的字,取上善至清,华澜无双之意。
但不知怎的,谢家老小并没有把这个字放在心上,依旧“小十七”,“十七郎”这样的叫着。
谢逸疏之父谢霁只有一个孩子,也就是他。
现家主也就是谢逸疏的叔伯育有四子七女,三个嫡子两个嫡女,一个庶子五个庶女。
但这位素来德才肩背,性情沉稳的家主许是太过沉默寡言,于处理政事上驾轻就熟,在子女的教养上便有些乏善可陈了。
几个女儿虽娇蛮几分却也难得有几分才情撑着,这些也多少混出个“至情至性,不拘小节率真有个性”之类的美名声。
这才男尊女卑,女子更受礼法苛待的时代已经十分的难得,更何况谢家女儿自小便经过严苛的才艺培养,才情自是真的才情。
所谓的出色也都是在同级别的一流世家贵女之前相对比。
而几个儿子,相对在圈里极为混的开的女儿来说就有些拿不出手,诗书礼棋等君子六艺以及管家,主政,兵法等其他技艺上多少都会,但都不精。
总的来说也是资质平平,跟全才全通的谢青玄相比更加暗淡。
所以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很博大精深,用在哪里都可以。高矮是站出来的,穷富是比出来的,才能是衬出来的。
至于二房谢冲性情风流,除了嫡妻郑氏,他还有大大小小妾室,外宅数百位,一圈撒种播下来,种出的孩子就数不胜数了。
资源就那么多,谢青玄能从那么多兄弟姐妹之中脱颖而出,除了他站了个嫡长的优势之外,少不了斗智斗勇。这样一路拼杀杀出重围最终掌权上位的,也是真的不容易。
长成一个白皮黑芯子的芝麻汤圆也全然是能够被理解的。
逸疏摸着下巴如是想。
自那日谢青玄发了一通神经之后,一脸大半个月都没有再次踏足诚心堂。
诚心棠是先家主儿时的住宅,自他长大,成为家主,到去世就搬去了主院,而诚心棠就一直空着。
因为年久失修,房子大多都有些老旧了,院子里林木花疏长势茂盛,使得整个院子看起来多谢许多阴气,虽环境雅致,面积大,但郑氏考虑再三还是拨给他住。
现在想起来,颇有一些阴宅关鬼怪的意思。
不过这也合了他的意便是了。
原宅子的主人已经长眠地下了,那么作为这宅子的新主人,诚心堂的一切的风格布置自是全权按照原主的心意安排。
话说,这也是看在草木阴森的面上,他得的一个便宜。
诚心堂是谢府除了主宅之外最大的宅院,布置的雅致有不失野趣,宅前设有一方池塘,遍种睡莲,其上廊桥亭楼,水榭轻舟,大巧于工,毫无匠气。
院子以东原是一品花圃,原主不耐花香浓重,命人撤了,换种一片梨树,花开时节,花瓣莹白如雪,花叶纷飞,连绵一片,宛若仙境。
院落背靠一片假山,假山之上是一片翠旺旺的竹林,蜿蜒而下,随风翻卷如绿浪。
院子靠西南的角落建有一个木制角楼,共二层,是诚心堂的藏书之地,坐北向南,采光极好,逸疏看了十分喜爱,闲暇时候还招了府里的匠工在旁边,原样画葫芦另建一座做为画室用。
至此之后,他便懒在诚心堂开始了喂鱼画画泛舟睡觉的养老生活。
乐不思蜀。
每日锄草种花养鱼斗猫,眼见的逸疏把古代世家贵公子的日子越活越往农民的势头过下去,不光诚心堂的丫鬟仆妇看的目瞪口呆,就连府里其他院的主子下人也渐渐的好奇起来。
近几日常有好奇的丫鬟小厮在诚心堂个个角落探头探脑,在他不经意的目光瞥过来当场抓包之后,就小耗子一般慌忙的逃开,而后重新换了日头再次探头探脑。
到后来,就连忙的脚不沾地的谢青玄也收到了消息,特特招了影子过去问话,其后有关诚心堂逸疏的所作所为的消息便如纸片一般飞到了谢青玄的书房案头。
谢青玄从惊讶到好奇再麻木,前前后后也不过只过了十几天的功夫。
这个往日里木讷乖巧,存在感极低的小堂弟,竟然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别人给他画了个圈,他倒是老老实实的呆着,在圈里面作天作地起来。
本来年轻人就该是闹腾的,如原来那样毫无生气的安静木讷,也说不上不好,总归给人一种表面平静,内里酝酿着惊涛的阴谋的感觉。
而今他这样自得其乐,谢青玄以及得到零星消息的谢家人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了心。
他们这些年随着防备着他,也因为对方极少出来走动对他的印象渐渐的疏淡了,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忘记过惠通大师的批语:“囚禁一生,不出后宅,否则妖孽出生,必将霍乱苍生!”
“囚禁?”向来只有猛兽需要囚禁的。
诚心堂里关着的可是一把悬顶利剑,一个疏忽,随时都会冲下来,砍掉他们的头颅。
但自从那晚诚心堂来了个谙家小子作玩伴之后,那种笼罩在全谢府的如芒在背的惊悚感一下子消失了,消失的彻彻底底。
这种感觉在下人中还体会的不怎么明显,但对于当年参与亲自下令将他囚禁的谢家主子来说,就如同乌云散去,日光倾洒大地,有和煦的春风吹拂过脸,身心舒泰。
于是悄无声息的,便对弈疏改了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