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曾想再次睁开眼竟然回到十五岁的豆蔻年华,父兄已经去世,阿娘跟她一起守在陆家战战兢兢,然而她绝对不能眼看着她和母亲在走向前世的道路。
她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再不是从前那个心怀美好向往的陆氏芸娘,欺她者,还之,辱她者,报之。
花了几天时间,她将前世的记忆里一些重要大事和人物反复整理几次,最终她觉得把目标放在谢家这一次的宴会上,如她记得没错,那个美貌冠绝天下的男人,隐才藏拙,实则心明澄澈胸藏丘壑。
在她想来,这个人的处境和她相似,在对方身陷困局,屡遭世人看轻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走进他释放善意,必要之时亦可认对方为主,相信凭自己对未来的预知能力,定然能够另对方重要。
她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落在逸疏眼里就有些讨厌了。他不喜欢这种被盯上被算计的感觉,哪怕并不是恶意,除非他愿意配合。
可是这一世他打定了主意要过养老一般的日子,并不怎么乐意解救水深火热里的苦难少女。
这一世的果,上一世的因,因果循环,天道罔替,自有其法。
若贸然掺手进去,白沾了因果不说,也不符合他的自在之道。
何必呢?
受挫后的胆怯也只是几息的功夫,陆芸快速摆出一副一副楚楚无害的神态,又缓步走上前几步,扯出温暖的笑容说道:“陆氏阿芸见过郎君”。
“有事?”
“郎君不记得我了吗?”,说着美丽的眼眸泛起一层湿雾。
“陆氏阿芸啊!”逸疏勾起唇角,意味不明说了一句,刹那乍现的笑容如同绝壁里绽放的昙花,陆芸竟一时看痴了去。
逸疏突然就感到有些意兴阑珊了,“不认识,且走开吧!”
“郎君!”她真正想说的话还没开始说呢,下一次能光明正大进入谢府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陆芸咬咬了牙,心底升起浓浓的不甘心,可逸疏已经转过身挥手黏人了。
这人谢十七郎,不是最为仁善不过的吗?她今日还特地穿了对方对喜欢的颜色,自问妆容和言语都并无不对之处,怎么偏偏对她就如此无情呢?
“十七郎——妾”,她不死心的又喊了两边。
直到逸疏直接被它扰的不耐烦,“滚!”
陆芸渲染欲泣,无计可施之下只得褪去,怪这次自己没准备好,也许谢十七郎的性格并非传说中那样,她自己在外头的名声不也是娇蛮不可理喻吗?
谣言误人啊!她不会放弃就是了,哎,只能等下次想个更周全的法子再试试了。
陆芸娘离开之后,约莫等了两刻钟的功夫,脚步声再次传来,这次的脚步声沉而缓,带着一股世界全在掌控的悠闲,逸疏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谁。
谢青玄他此刻不是该在城外的福安寺吗?福安寺的鸿济方丈乃是他的忘年交,谢青玄经常拜访这位佛法高深的高人,下棋参禅悟道等,除此之外,福安寺的平安符与测字问吉凶广受世家的推崇。
可以说在这个道法盛行的时代,福安寺可谓一朵辉煌的奇葩。
谢青玄在家族的地位超然,身系整个家族的前程和命运,区区家族主母一个普通的寿辰,他自然不必亲自参加,早早遣了小斯松了贺礼连夜就出发了。
不曾想竟是提早回来了。
谢青玄站在他身侧站定,幽深不可度测的视线居高临下的落到他的身上,不灼热但是想忽视也不容易。
两人一人负手站着,一人懒散的躺着,这一空间便显得十分诡异却又十分的和谐。逸疏早已打定了要拿旁人的目光磨练道心的主意,这些日子练下来,他自问已经能够视而不见从容应对了。
又过了好大一会,逸疏已经有了睡意,谢青玄率先开了口,“离那女人远点!”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样做的,逸疏在心里如是说。
“嗯”,于是他应了一声。
“天色已晚,回吧!”
“嗯”,逸疏嗅着对方身上的兰草香气,困意更深,迷迷糊糊的想,这香气似乎有助眠的效果,改天他也要弄一包随身带着。
蓦地,身体一个悬空,整个人落入一双温暖的怀抱了。
又...被人公举抱了。
算了,一回生,两回熟,他也见怪不怪了。
寿宴过后,逸疏在诚心堂里的生活继续过回了他的小日子,唯一不同的是,前来围观他这个美人的丫头小斯乃至谢府一些调皮的小主子们增加了好多。
他们遍布在墙头,角楼,远门口,大树上,屋檐上,反正只要不踏足诚心堂的内围就不会被干扰。
逸疏看他们就跟看麻雀虫蚁差不多,兴致来时偶尔还会挑几个脸熟的画进画里,上一世,他是个画画爱好者,在圈内小有名气,对西方油画和印象派画法有很深的研究。
如今,他时常将角楼里谢老祖收藏的一些名家孤本拿出来研究,多是一些泼墨山水画,不论派系,
画艺本就一通百通,他本人又是个悟性极高的,看的多了,画的多了,从一开始的临摹到后来形成自己独特的画风,慢慢的一幅幅造化灵性的画在他的笔下形成,已然青出于蓝,臻入化境。
但他自己却又不知道,对着景色沉浸在忘我的状态里常常就一坐就是一整天。
反应过来,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肚子咕噜咕噜的闹翻天,但这个时候却每每错过了饭点,只能花银子贿赂几个手艺好的小丫鬟给自己做。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每一天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都传到了谢青玄的耳朵里,谢青玄得到消息的身后,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冷淡的吩咐属下继续这样监视着,不许惊扰了。
属下们对主子这样冷淡的反应很是诧异,以他们这些年对主子的认知,对方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只监视,之所以隐而不发,可能是在撒大网憋大招。
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