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整个画室被摆满,逸疏兴致勃勃折了鲜花装饰自己的画室时,管家带了一长溜的丫鬟小斯笑盈盈的走进了诚心堂。
逸疏疑惑的询问他们的来意,管家不愧为跟在谢青玄身边混的,说起话来也是花团锦簇拐了九曲十八弯,总结来去不过就是一个意思,因为战火蔓延,谢家的好些座金银矿山和生意产业都被被波及了,眼下谢府很缺钱。
逸疏点了点头,明白了来意,这是来剥削来了。
他手上的确有很多产业,他是三房嫡子,他父谢霁的田产家业都在他名下,他母也是世家娇宠的嫡小姐,当年出嫁入谢府也是十里红妆,连皇室公主都艳羡不已的。
再加上他又是谢家老祖宗亲手养大的,分家产时自然偏心给他留了一大半有余。
这些产业里到底有多少座金山银山,多少田亩店铺财务这些都是交由家族统一搭理,实则上也是谢青玄在打理。
对方想要不动声色动点手脚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并不至于让管家前来特意招呼一声。
管家对他笑的可亲,话说的软和,态度也很恭谨,然而招呼属下搬东西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
“你们搬我的画做什么?”,无人回答。
“都动作轻点!别碰坏了!”
逸疏扯了扯管家,“你要将画搬到哪里去!”
管家一脸无奈的解释,“十七郎君,老奴这都是听上面主子的交代做事”,至于到底是那个主子,逸疏掰掰脚趾头都知道。
“不说?”逸疏就近手一抬就将一块画板丢倒,抬起脚就上去跺,管家心疼的不行,他这么多年帮助谢家主子们经营,见识自是不凡,一眼就能判断屋里的每一副画流到外面去都会引发轰动。
“主子~我的小主子,且息怒,都是自己的心血,别跟画一般见识啊!”
“哼!我的画我想怎么糟践怎么糟践,与旁人何干!还不说?”
“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摸了摸额上的血汗,管家暗道果然不愧是携家人,即便平素看起来再怎么温驯无害,骨子里流的是果决狠辣的血液。
管家附耳对他低声说道:“是五郎君!五郎君听下人说你近些时候都在画画,心下好奇,决定在西山林里举办一场流觞曲水宴,邀请建康各大世家的有名有才的大儒和名士前来品画,为小郎君传扬名声!”
这么一说,逸疏也有些意动,毕竟他的画艺都是自己关起门来自己钻研的,究竟能达到什么层次,还有那些不足,他自己也不清粗。
当即他略沉思就道:“把画搬走也不是不可以,但需得带我一同前去”
“这...这!”管家有些踟蹰,“这件事不是老奴能够做主的,小郎君且候上一候,等我回禀了五郎君才行!”
“可!”
管家脑门滴汗的带着一众下属离开了。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一个青衣小书童跑过来告诉他说五郎君准了,但那天出行他必须要接受一些伪装。
逸疏自然是应了。
时间一晃便是三日后,西山林中,草地上铺上大片的白色毡毯,毡毯上摆着榻几,沿着一条蜿蜒溪流两岸错落摆放着。
白色的毡毯,白色的裳袍,在青山绿水中显得格外的清灵飘逸,若是有雾气蒸腾缭绕,远远看去,真好似云阙仙宫一般。
穿着广袖士子袍的文士迎着翡翠山色两两见礼,有人摇头晃脑击柱高歌,有人打着拍子于之想和,不知是谁兴致被引发,逃出袖中竹笛起山间小曲,引来鸟鸣啾啾不觉于耳。
一派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之态。
逸疏这次的扮相是谢青玄的随侍小书童。
他年龄不大,肤如冰玉,被宽大呆板的帽子盖着,腮边的嫩肉鼓鼓的,隐在气势强大的谢青玄身旁,不仔看只当某个谢家小娘子偷偷瞒着大人扮作小书童出来想见见世面,这种情形在在各家也属常态,谁家没有一两个娇宠任性的小妹呢,故而也极给面子的没去太关注。
如此,他所在地方便成了灯下黑,正好静观。
“原来这就是魏晋风骨啊!啧啧,一举手一投足皆带古韵,优雅而矜贵,仿若暗合天地道韵,还真真引人心折啊!”
逸疏转折圆溜溜的眼珠子,由远及近一个个打量过去,越来越兴奋,终于明白古时候那些感性酸腐的诗人为何会没到一处每见一人都会吟诗抒怀了。
他现在也好像吟诗,然而他不会。
正看着起劲,谢青玄压低的呵斥声从耳畔传来,“咳——你给我冷静些!”别用你那饿狼般的眼神到处扫了好吗?没看到几位大儒举酒盏的手都发颤了吗?
丢人!这一点点场面就如此失态,看来这样老是关着也不是一回事,要不要找个机会带这小子出去溜溜。
谢青玄如是想。
谢逸疏:“...”哼,我辈心情怎会是你们这等凡人能够明白的。
看着看着,他眼神一凝,视线落在一个身形单薄瘦小的身影身上。女扮男装,这个人竟然是那个早就被他抛到脑后的陆氏阿芸。
胆子还真大呀!流觞宴又叫名士宴,一向只对士族中那些有才学有名望的名士开放,而陆芸,出身够不够格且不论,就说她的才学...
好不好他还真不知道。
谁让他成天谢门不出不闻天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