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时,谢逸疏穿着舒服的便衣,正斜靠在一张藤椅上甩着钓竿,正欲把钓勾上的鲤鱼甩到鱼篓里。
听到一声靡沙的呼唤:“殷氏参见君上----”
逸疏就转头看过去,一愣,然后轻笑的朝故人打招呼,“晚上好啊!”,指着旁边两张藤椅道:“随便坐!”
谢青玄很沉默,殷华兰娓娓的告诉他说,她有一子,聪颖异常,有过目不忘只能,年仅六岁,便已通读百家经文。
她还说在她以为,君上是一个宽容远博的机会,希望可以与其他送进宫的谢氏子一般获得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谢逸疏饶有兴味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躲不闪,坦诚的迎上自己的目光,心觉有情,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此后逸疏又和殷华兰扯东扯西的聊了一会。
谢逸疏看了看天色,对殷华兰说:“我钓了大鱼,你们要不要在宫里留饭!”谢青玄惊讶的转过头看他,逸疏背对着他,晃了晃手里的鱼篓子,给了殷华兰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殷华兰捂着嘴笑的点头,然后就在一群宫侍的带领下,提着鱼篓子去了膳房。
她走后,只留下谢逸疏和谢青玄,空气便的局促尴尬起来。
谢逸疏道:“天黑了,我们去宴厅”
“是,君上”,谢逸疏终是吐出了这个称呼,憋闷了二十年,本以为这个称呼会成为压在他心里的一句心魔,到死他都不会亲口说出来。
没成想,等真正站在这个人面前,他会说的如此自然。
二十年前,他被谢氏除名,从高高在上的天子骄子沦为山野庶女,虽说还有一个名士的名头在外面撑门面,可是他只有真正失后,在知道自己真正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毕竟,门第贵贱观念深入他的骨髓,一个失去了家族的士族还算什么士族。
特别是看着那个被自己视为‘花瓶摆设’一般的堂弟一点点脱离自己的禁锢,坐上了自己的位置,占有自己的一切,然后一飞冲天,渐渐成长为让他仰望不可及的存在。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世人开始遗忘他,用朝圣一般的口吻开始赞美他。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事情的改变似乎是从他去一趟平城,遇到殷华兰开始的。
他像看别人的故事一般审视自己的脑中记忆,看着那个自己像是中了毒一般爱上殷华兰,变得冲动,做了一件又一件伤害家族,让伯父和族人失望的事而不自知之后疯狂大笑。
殷华兰,殷华兰,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他才沦落至厮!
他恨!他怨!他不甘!
可是这样又能怎么办呢?他早已失去权势,失去家族,还成了一个坡脚的半残废,而殷华兰还是一个女侯,只要她愿意,会有无数个相貌俊美的贫寒美美男子愿意排队当她的面首。
而对此,他毫无办法。
谢青玄一日比一日变得沉默,殷华兰的陪伴并没有让他觉得好受一些。
谢逸疏望着身边这个连走路都在走神的堂哥,有些无奈,伸出白皙无暇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谢青玄!你再往前就要撞到柱子了!”
“啊...噢!”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传来谢青玄略带局促的声音,“你....”
“嗯?”谢逸疏挑眉,“怎么?”
“没什么?”
“哦,那好好走路!”
兄弟两人的谈话就这样诡异的结束了。
喝完鱼汤,揉着肚子躺回到自己柔软的龙床上的谢逸疏回过味来,恍然发现,这竟然是他和谢青玄之间唯一有谈话有交流的昙花。
他审然一笑,看来他跟谢青玄果然不怎么对盘啊!
时间就在他早朝、钓鱼、自弈、吃喝、‘养太子’中过着,唯一热闹是,皇宫中多了一个特别的客人,殷华兰。
谢逸疏对她的到来持默认态度。
殷华兰在他这里很安静,安静的发呆,安静的看着他瞎忙活,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左手和右手自弈,安静的时常让他忽略她的存在。
偶有兴致来时,谢逸疏也会和她搭几句话,天马星空的,比如
逸疏问:“你后悔吗?”后悔什么,具体没说。
殷华兰摇头,“自己选的!”自己选的路,即使是后悔,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逸疏问,“那时,你会怕吗?”那时到底是何时,还是没说。
殷华兰点头,“怕,怎么不怕,但怕总比死亡好”,刀光舔血,人心险恶,世人轻我贱我污我构我,可是走过来了,也就是那样了,这世间有多少薄命的女人还没活过就已经死了。
逸疏点头,问出自己一直十分好奇的问题,“你是穿越的嘛?”
“什么?”殷华兰满眼的迷茫,其实谢逸疏早已知道答案,她不是!
可是他就是知道她不是传过来的,才心声讶异,这个女人的思想可是领先这个时代一千多年啊!
逸疏对于谢家十一个太子候选人采取一种放养的政策。
说是放养,实则整个皇家书院几十位一品大儒轮流教导,而他要做的只是观察。
谢青玄之子谢宏,继承了他父亲的聪颖,母亲的城府心计,将其他候选人压的暗淡无光,很难让谢逸疏不注意。
但与此同时,吸引他关注的还有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