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曲折，多托并不准备向国王诉苦。
他的心胸是宽广的，一如他师傅所说那样，沙漠国家的人民，如果心胸不能像沙漠一样宽广，风吹无痕，掩埋一切苦楚的话，那么，这个国家就不会有希望。
正是因为人民大众的这份坚韧和乐观精神，才能够在艰苦的沙漠环境中扎根下来，将这个国家和民族延续至今。
将胸中的些许情怀稍加收束，多托拧了拧眉，继续道：“但这份地下水工程，却有一个重大的难点……”
“怎么说？”寇布拉摸着胡子。
“是这样的……”多托指着X的两条线，“虽然这两条暗河都是自流河，也就是不通往大海，但是，它们也是有流向的。”
“尤其是雨地至阿尔塔多这一条，由我师傅取名为塔多河的地下暗河，是两条之中最大的，几乎是另一条流量的三倍，是犹巴地下水工程中最重要的部分。”
“而这条塔多河的流向，是由雨地流向阿尔塔多，并且越往阿尔塔多的方向，塔多河的河水便越少……也就是说，如果建设犹巴市，截留流向阿尔塔多的地下水，势必将造成绿洲阿尔塔多镇的水源减少。”
寇布拉闻言，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在略作思考后，指着另外一条暗河，问道：“那这一条怎么说？”
多托看着另外一条暗河线，“这一条名为哈马鲁的暗河，其实有点复杂，它是分季度的双向流动，在每年五月中旬至十月底这五个半月，它是由爱尔马鲁流向哈莫格，而从十一月开始，至次年五月中旬这六个半月，它的水流却又是由哈莫格流向爱尔马鲁。”
“哦？竟然如此奇怪？”寇布拉颇有几分诧异的感叹。
多托解释道：“关于这两条暗河的发源和流向原因，我师傅也是带领我们做过考察，而考察的结果，我们还不能明确下定论，只是有一些猜测。”
“说说看。”寇布拉点头道。
多托道：“先说哈马鲁暗河，我师傅认为，这与星球自身引力有关，具体理论太过复杂我就不多说了，简单解释，就是受到引力拉扯，地下的水，五个半月时间被拉扯向爱尔马鲁，六个半月时间被拉扯向哈莫尔。”
“而其实阿拉巴斯坦甚至全世界范围内的所有地下自流河，都应该有这种类似的情况，但塔多河所处地下位置，位于哈马鲁河更深的地下，且发源地，似乎更在雨地北方……那个被填埋的旧地。”
说到这里，多托顿住并不再言，并且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同样神色凝重的，还有国王寇布拉。
“被填埋的旧地……”寇沙看这两人的神色如此之凝重，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
但寇沙何等聪明，看着阿拉巴斯坦西部地图稍微一想，便猛的想起胡克斯所说的那个水乡赫科巴托的故事。
而赫科巴托，在胡克斯口中所说的位置，恰好就在雨地的北方。
那么显然，多托口中那个被填埋的旧地，指的应该就是赫科巴托没错了。
既然是赫科巴托的话，两人会露出一副凝重的神色，便就不奇怪，毕竟赫科巴托的那段历史悲剧，实在太叫人感到悲伤压抑。
“原来是那个地方起源的吗？”好一会之后，寇布拉才缓缓开口，“那就怪不得这条暗河水量大了。”
多托点头：“是啊，沙漠是广博的，沙子们将水中的药物过滤，流出的水便成了纯净的，三十年前旧地掩埋，二十年前雨地诞生，虽不及旧地当时盛况，但也能有一半辉煌。”
“旧地的水，始终在滋润着阿拉巴斯坦这片热土啊……”寇布拉颇为感慨的抬起头望向窗外，一时之间，竟有些出神。
听着二人的对话，寇沙看了看西部大陆的地图，不禁再度勾起一些深思。
在今日之前，关于胡克斯所说的赫科巴托的故事，一直都让寇沙觉得其中疑点颇多，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那种名为灰瓷粉的药物，从诞生到被广泛使用，再到发现其毒性，再到针对毒性制作出特效药，最终到将一切掩埋，过程之快简直让人感到瞠目结舌。
前前后后，按照胡克斯当时的说法，也不过一个多月时间。
而且，如果寇沙没有记错的话，胡克斯当时明确说过一句话——灰瓷粉从诞生，到赫科巴托市全民使用，仅仅只有一个星期。
这种快的程度，在寇沙看来，不太像是自然发生的，更像是有人在其中推动。
再说全民使用这个困惑点，既然全市民众都使用灰瓷粉了，可见传播的途径不受限制，可却又为何，从未听闻过其他城市的民众使用灰瓷粉？
照理说，就算水乡赫科巴托也缺水，但总不会比其他城镇更缺水吧？所以为何赫科巴托的灰瓷粉，没有传到其他城镇？
当然，也可能传播出去了，只是胡克斯没有明说，毕竟胡克斯自己就私藏了一些灰瓷粉。
但寇沙假设自己是生产灰瓷粉的厂家之一，或者一个商人，他觉得自己不可能不将灰瓷粉贩卖到其他城镇，而且不是少量，绝对是大量贩卖，因为其他地方更缺水，更需要水，所以更需要灰瓷粉，更需要灰瓷粉，便会让厂家和商人更赚钱。
所以，正常情况下，赫科巴托全民使用的话，其他城镇肯定也有人开始使用了。
但整个事件中，令寇沙分外在意的是，胡克斯只字未提其他城镇民众使用灰瓷粉造成伤害。
而在后面，胡克斯又提到过，赫科巴托的市长，曾向当时的国王提出使用灰瓷粉投入赫科巴托湖。
那么，既然国王都知道了灰瓷粉的作用，并且大喜的给予赫科巴托市长应允，王都难道不打算使用这种灰瓷粉？
所以，正常情况下，可以断定，其他地方使用了灰瓷粉。
只是胡克斯在讲述的事件中，没有提到其他地方所造成的伤害。
但是，寇沙更加趋近于觉得，不是胡克斯忽略了其他地方造成的伤害，从而只字未提，而是除了赫科巴托市，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受到伤害！
为什么寇沙会这么觉得呢？
因为，寇沙清楚的记得，胡克斯在讲故事的时候，关于灰瓷病患者的数据，讲述的还是比较清晰的，这说明胡克斯对那段历史记忆，以及当时的情形，都有过丰富的回忆和整理，并不止一次的向他人讲述过。
既然如此，那么胡克斯就没理由忽略其他城镇的灰瓷病患者数据，为了说明灰瓷粉的危害，自然是全国危机，比一个城市的危机，更能让人感到可怕，所以，胡克斯没理由不提全国范围内的灰瓷病患者。
所以，只能是，灰瓷病只在赫科巴托市爆发，并未波及其他城镇。
那么，何种情况下，灰瓷病不会在其他城镇出现呢？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灰瓷粉根本没有大量流出过赫科巴托市！
而前面的分析也讲了，正常情况下，灰瓷粉不可能不会大量外流。
所以最终，寇沙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有人将灰瓷粉的生产、销售和使用，限制在了赫科巴托！
而能够有这种权限的人，寇沙也注意到了，那便是赫科巴托市的市长！
赫科巴托市的市长，是令寇沙感到疑点重重的第二个人。
对，市长仅仅是第二个疑点重重的人。
那么，第一个令寇沙感到疑点重重的人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