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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班衙役将梁乐押进大牢。

这青阳县大牢倒是颇为干净明亮,走下几级矮台阶而后是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两旁是实心圆木拦住的一间间牢房,牢房之间都用青砖隔开。牢房都很宽敞,只是里面也聚集了许多的人。每一间都大概有十几人围坐的样子,周边铺着黑乎乎的一条大床板,堆着凌乱的几床被褥。牢房里面是显得肮脏凌乱了些,没办法,你总不能指望前途堪忧的犯人们自觉打扫卫生。

梁乐被押进来以后,便有两个狱卒迎了上来,斜斜的打量了他两眼,问道:“犯了什么事儿?”

当先一个衙役答道:“杀人,老爷吩咐了,关在最里面那间。”

“呦呵。”那狱卒感叹了一声,然后用一种似乎是有些悲悯的眼神看着梁乐,笑道:“正好最近里面来了一个狠角色,用不用知会一声?”

“别,听老爷的意思,还有缓。”衙役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梁乐,随后便将他交给两名狱卒,带了一班人马撤了出去。

这俩人的问答都当着梁乐的面,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梁乐听完,微微哼了一下,似笑非笑。

那狱卒一边推着他往前走,一边道:“还笑,看你一副要死的样子。进去以后放聪明点,里面有位爷野着哪,把他惹恼了我不一定来得及救你性命。”

“没事儿,您二位不用管我,待会就算我叫的再惨你们就当没听见就行,反正我也活够了。”梁乐摇摇头,乱糟糟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使得狱卒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听这意思您老也是位亡命徒,行,最好待会儿也这么硬气,也省的给我们添麻烦。”

说话间,狱卒带着梁乐走到了最里面的那间牢房。这边墙上的气窗不对太阳,是牢里唯一不进阳光的一间牢房,放眼望去一片阴影,不仔细看都看不见里面黑黢黢的人。

“新来的一位爷,你们有点分寸。”狱卒打开牢门,把梁乐推进去,然后赶紧关上门,飞快地警告了一句就离开了,显然对里面的人也都存着忌惮。

梁乐被推进去以后正站在门口,然后就看见面前影影绰绰地站出来约莫有十来个人影,再仔细看,十几对颇为不善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大都戏谑而阴冷。

“身上有钱吗?”人群后面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啊?”梁乐愣了愣,看了一圈,没看见谁在说话。

“我问你,进来之前没人提醒你带买命钱吗?”那人又问。

梁乐面前站着的一排人忽的从中间开始散开,露出人群后面,一个盘坐在床铺上的硕大的影子。

“嚯。”梁乐看见这人的体型立马惊呼了一声,这人盘坐在床铺上仿佛一尊大佛,魁梧雄伟,体型巨大,估计站起来得有一丈多高。浑身肌肉贲起,如同一座座隆起的小山丘。一颗硕大的秃头,半面头皮纹着一朵黑色莲花。横眉竖眼,面目狰狞,敞着衣襟,胸前一条长长的刀疤,那长度足够把普通人劈成两半了。

“鳄鱼哥问你话呢?吓傻了吗?”旁边一个犯人阴仄仄地道,显然他们都是交了买命钱,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为虎作伥的。

“这······我身无分文啊。”梁乐无奈地一摊手。

“没钱啊。”巨汉忽然咧嘴笑了,他这个长相不笑还好,一笑更吓人。他一咧嘴,梁乐觉得那大小能把自己的头吞进去。只听巨汉阴森地笑道:“没钱先去墙角跪着,等我想起来新玩意儿,再跟你们玩儿。”

梁乐往墙角一看,果然有一个小矮胖子正双手揪着耳朵跪在那里,面冲着墙,浑身青紫,看样子是没少吃苦头。似乎是感应到了梁乐的目光,那小矮胖子回过头,眯着小眼睛冲梁乐一笑,倒还挺和善。

“嗯?”巨汉的目光往墙角一瞥,那小矮胖子顿时吓得拧回过头,专心致志地面壁。

而此时,李青和杨金凤已经回到了客栈,遇见了一个在这里等候他们的人。

“二位,我家老太爷也不希望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只是那燕赵门根深叶茂,在整个北方都有很大势力,不是我吕家能够随意压下的。我家老太爷爱惜梁少侠的身手,也不希望他因为这点意外给人偿命。可是那陈关西的两个师弟不依不饶啊,”吕家管事承影一脸诚恳地对他们说道:“我家老太爷是想尽了办法,本来想瞒着梁少侠就把事情解决了的,但是对方开的条件实在太难满足。稍不同意,他们立马就把尸体抬到衙门去了。”

杨金凤鼻孔一哼,斜眼睨着他,问道:“对方开什么价格?说来听听?”

“这个······”管事有些被杨三小姐的气势惊到了,看这样子似乎哪怕他说个天价出来这位小姐也能一甩手拍在桌子上,连零头都不用找,他机敏地改变了原计划,直奔主题道:“不是钱的事儿,我家老爷也愿意付出极大代价帮梁少侠脱罪,但是希望梁少侠也能拿出些东西来,表示一下诚意。不然他失手杀人,全让我吕家一力承担,也不是这么个道理。”

“你家老太爷想要那把破剑是吗?”杨三小姐忽然道。

“呃······”吕家管事喉咙一梗,到嘴的话被人抢着说了,饶是他再有急智也不太适应这么突然被撕破脸皮。

“这路数我见多了,当初我二哥看上一个姑娘,可是人家姑娘说什么也看不上他。正好那家遭了点事儿,闹到官府。我二哥就先买通官府朝那家人漫天要价,那家实在给不起,他再上门帮忙。都不用他开口,那家就心甘情愿让女儿跟他。那姑娘不同意,家里人直接把她卖出来了。”杨金凤一直都不正眼看那管事,像是讲故事似的说给一旁端坐的李青听,给足了他心里压迫,“不过我二哥那起码算是见机行事,不是主动挑事儿。比不上你们老太爷,为了一把破剑,居然能狠心杀自己人。”

“杨小姐这······这说的是什么话。”吕家管事居然心虚了,他发现虽然现在是对方的人在牢里,可是对方却仿佛占着上风,一点不怕撕破脸。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哪来的底气,但起码他是绝对不敢承认自己家老爷杀人的。“我家老太爷可真是好心好意,那把剑,也确实是老太爷心爱之物。老太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梁少侠一命,梁少侠给点回报,不也是应该的吗?”

“说实话,那把破剑,梁乐根本不在乎。”杨金凤缓缓说道,“我们也不在乎,哪怕当柴火烧了也没人在乎。”

“那可不是正好,我家老爷可是把那当成无价之宝啊。”吕家管事喜上眉梢。

“但是我可不想把它给你们。”

“为什么?”

“我们不把剑给你,你们就坐实他的罪名,这样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梁乐弄死了。”杨三小姐说着说着眉开眼笑,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笑着笑着还拿眼睛温柔地瞄了一眼旁边的李青。

李青也不说话,只是宝相庄严的坐在一旁充当一座佛雕,神情从容面容和煦,看样子说不定也是在畅想梁乐死了以后和这位富家小姐的二人世界。

吕家管事心里咯噔一下,撂下一句告辞,抬腿就走。他终于知道对方的底气是哪里来的了,梁乐被抓进去了,剩下这俩人根本就是一对狗男女啊!他们压根就不管梁乐的死活,甚至于看那小姐的意思,死了更好?

“对了,刚才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你在牢里敛不少钱啊。”

青阳县大牢,梁乐懒洋洋地倚在方才巨汉盘坐的床铺上,也不嫌脏,靠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看着顶棚,忽然朝着墙角说了一句。

再看那墙角,方才那威势狰狞的巨汉正双手揪着耳朵,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脸朝墙壁,一动不敢动。方才围着梁乐那十几个人,也跟着他身边一字排开,正好跪满了一面墙。

听梁乐问话,那巨汉赶紧答道:“我一直想要,也没要到过,谁进牢里会带钱啊。”

巨汉话没说完,一边唯一和梁乐一起坐着的人,也就是方才的那个小矮胖子大声戳穿他道:“他骗人,他都藏那床铺下面了。”

“不老实?”梁乐看了那巨汉一眼,巨汉立马拿头哐哐撞墙壁,边撞边喊道:“那是我攒着想要今后买房置地的钱,我是真想出去以后就好好过日子的啊。爹!亲爹!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骗你了。”

梁乐俯下身子伸手一掏,果然掏到了一个大包袱,拎出来一看,结结实实的一大包袱银子,看样子怎么也得有二三百两,看的梁乐嘿嘿一乐,问道:“这都是他们的买命钱?”

“有二十两是我带进来的,其他都是。”巨汉老老实实地点头道。

“现在是你的买命钱了。”梁乐笑着把包袱打了个结,挎在肩上。

那巨汉见他笑的开心,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钱也拿了,能让我站起来了不?”

梁乐拿眼一扫他,“你叫我啥?”

“爹!亲爹!”巨汉赶紧改口。

“他呢?”梁乐拿手一指旁边的小矮胖子,这胖子体型圆滚滚的,坐着站着跟跪着居然都差不太多。眯眯眼,酒糟鼻,两颊发红,看着倒是憨态可掬。加上进来时候只有他在被人欺负,不是和巨汉一伙,自然就得到了梁乐的另眼相看。

“叔!胖叔!”巨汉又大声喊道。

“嘿嘿,客气了客气了。”小矮胖子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梁乐点点头,对他道:“他胖叔你先看着他们,我出去放放风。待会谁站起来了,或者谁敢对你不敬,你就跟我说。”

“得嘞。”小矮胖子靠着梁乐翻身做主,对梁乐的话自然无不听从。他愣了一下,又问道:“放风?去哪放风?”

他的话却没得到回应,再转头看时,哪里还看得到梁乐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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