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刻钟,外头才有了一阵脚步声,有男人走路时的沉稳,还有女子的轻柔,她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动静,那人走进房间后,便开始拿胭脂盒把玩,玩了一会儿就放在窗台,倒头就睡。
权仪碧犹豫了一会,再等了一刻钟才从衣柜里出来,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因为此刻临近薄暮,不用担心夜视不好的问题,床上的权容亭看背影是跟早上一样,但正面如何就无法看见了,翻动身体的话又怕吵醒了他。
虽然他还没洗清嫌疑,但计划还是得照常进行,她将藏在袖间的纸条摆在胭脂盒里头后就离开了,在临走之前,还特意看了整个房间,确认她没有疏漏的地方。
看了一会之后,她认为光用看的不怎么能看出问题,又再度走入房间,准备要开始搜查里面的东西,大多地方都是没问题的,这个房间倒是干净的很,没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
直到她搜到了床底下,她从下面拿出一件宫女服,以及权容亭上午所穿的那件衣服,她看了会,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将衣服放回原位,就像她拿出来之前的一样,随便一扔就离开了。
等到他彻底听不见脚步声的时候,才坐起来,吐了一口气,谁料,此时一名男子竟在此时进来,让他被吓了一跳,将袖中藏着的匕首握在掌心,对方戴着铁面具,看不清面容,但依他比一般人健壮的身材来看,他应该是一名习武之人。
“原本在这个房间的人在哪?你为什么在这里?”男子身上出现了凛凛杀意,眸子非常冰冷,他腰间的剑甚至有要出鞘的意思,不过,这反倒让床上的人放下心来。
“你应当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子吧?幸会。”他确定自己此时的面容与权容亭无异,那对方看的便是自己的经脉,他曾对自己的经脉动过手脚,做到和原本的权容亭有七分相似,虽然还差三分,但用以对付那些江湖外的人,就足够了。
权仪碧不能看出来,是因为她没在江湖走过,没去深入了解经脉,只知道一昧的修炼,因为教他们武功的权寰宇,也只是在江湖边缘走走而已,在他有点小名气之前,就已经退出江湖,走入朝廷了。
“我在问你话,这房间里原本的人呢?”李卿瞇起眼来,一把将剑抽出,抵在权容光的脖子上,但他没有杀他,李卿虽然走闯过江湖,性子比一般人要更无拘无束一点,但他跟在荆风身边有一段时日了,自然是懂得要将活人的利用价值压榨干净再让他死。
权容光不惧刀剑,将脸皮撕下,露出被火毁容的脸:“这样李公子可否明白?我想,能与阿亭扯上关系,又毁容的人,只有我一个吧?”他虽然不知道李卿是怎么进来的,在进来这里之前,他就探查过荆风的行程,照理来说,他现在应该要和权仪碧饮酒,然后……
“等等。”他想起了权仪碧刚刚走到窗台附近打开胭脂盒,那胭脂盒每每被打开时,一定会发出喀的一声,不大不小,那时又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自然是听到那声音了。
权容光走去窗台旁,将胭脂盒打开,里头那张纸条上只写有几个歪歪扭扭的符号,权容亭也没跟他提起过,让他有些苦恼,权容亭只要有情报都会在他们见面时告诉自己,他没说,就代表他也不知道。
他马上就把纸条握在掌心,不让身后的李卿看见,道:“你还是多去皇上那里看看吧!权仪碧在他那里,她可能会做一些动作。”权容亭失踪的事,最好还是别和他们说,虽然是盟友,但并不代表可以信任,就算是江湖出身的人,也都有自己的心思,何况对方还有一个在朝廷打滚多年的人。
“那个家伙要做什么?明明他待在这里才是最好的状况,为什么要让你过来顶替他?是你们管理有问题?还是……?”
“家务事罢了,其余的事,该告诉你们的自然会说,不该知道的,你们继续追问都不会有结果。”李卿见无法从权容光这里得到什么有用处的消息,便先离开了,但仔细想想又没什么事做,就在附近躲着,看能不能多知道些对他们有利的情报。
他走了之后,权容光便靠在床柱上调理身体,之后便没什么动静,在还没得知权容亭状况前,他都不能离开这里,目前可以确定,不是权家将权容亭带走的,否则方才的他,就会被权仪碧直接带回权家,也不似在皇上那,那么,又有谁要带走权容亭?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入权容亭的房内,李卿曾是江湖人,夜视的能力自然比较好,来人一进门,他就皱起了眉头,对方的脸,就算是刻了十几个刀疤,他都能立刻认出来他是自家皇上,但荆风的个性他很了解,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喝到醉,就算醉了,也只是到意识不清楚的地步,绝对不会四处乱跑,只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而皇上也打算将计就计,自己还是别去打扰的好。
“爱妃?”听到荆风这样说,李卿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他从来就不把那些女人当作自己的妃子,知道这里不需要他出手后,李卿便在外头坐壁上观了。
权容光心中忍不住反胃起来,虽然这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演的,但被一个男人叫爱妃实在是让人感到鸡皮疙瘩都掉满地,不过,恶心归恶心,正事还是得做。
他把即将靠过来的荆风推开,可对方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权容光接连将他推开后,荆风直接变本加厉,还拥了上来,大声地在他耳边道:“爱妃妳不爱我了?”这个模样简直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醉汉,而后,他用内力传音过来:“拿走我袖口里的木片。”
荆风突然无力地倒下,沉重的身躯重到他无力推开,他便先探入他的袖口中,果真摸到一个木片,他将木片取出,而后往外丢去。
荆风做这些动作,无非是做给他身后那人看的,权容光猜想,对方应该是权家的人,一直暗中跟在荆风身后,他只要找出这木片,而后再丢出就好,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此事还得借助权容亭的手,都是权家的人,这么做有何区别?是因为权容亭要被除掉的关系吗?
木片刚丢到门口,马上就有人将它捡走离开了,权容光看了看身上的荆风,叹了口气,拿了根针出来,刺在人体上下最能刺激疼痛的地方,但对方一点动机都没有,甚至连一口大气都没有喘,他能保证这疼痛至少能让毫无意识的人有点小反应,除非是有意忍耐。
思及此,他就不再多动了,推也推不开,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他躺着,往天花板看去时,看见了蹲在房梁上,背对着他偷笑的李卿,虽然不知道他笑的是谁,但这种模样被人看见,十张脸都不够丢。
到了半夜,李卿才从上头跳下,恭敬地揖手对荆风道:“皇上,那些人已经走了。”他恢复一脸严肃的模样,这让权容光想起,权容亭说过,这一对主从都精明的很,还特意让李卿装做易怒、好利用的模样,在这留了一手。
“今晚待在这就好,提早回去反倒会被怀疑,你去守在外头。”荆风上床换了姿势后,便朝身边的权容光开口道:“朕的目的是为了稳固皇位,但你们一个是弃子,一个是家族忠实的棋子,你们这么帮朕,又有什么好处?银两的话,我想你们要的数目可能是国库都出不起的,天底下,只有那个东西值这个价,他能在权家有二心,不可能是个傻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劳心劳力地付出?”
权容光没有答腔,他知道自己不怎么擅长与人对话,多说不如少说,少说不如不说,这样就能尽量减少自己给荆风透漏讯息的可能,就算只是动机,也不能随便说出,荆风的理由,大概也不是真的。
——
翌日,鸡鸣时分荆风就起来了,他先偷瞄一眼床旁,确认没人之后,才下了床,没想到,才刚刚开了门,就遇到权莺妍底下的宫女,翠儿。
翠兒也沒想到這房間竟然會出現皇上的身影,張大嘴巴愣了一會,才驚慌地下跪:“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她努力去緩和自己的心跳,她現在看荊風簡直跟看一隻鬼沒有差別。
“平身。”荆风让她起来后,就离开了,而翠儿起身后,就直直看着荆风的背影,眼里包含着震惊跟疑惑,皇上一大清早就在这,那昨晚他不会是在这里过夜了吧?
她蹙着眉头,走入房间里头,见到还在被窝里睡觉的权容光,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就更不悦,不禁一脚抬起踢了床板:“起来了,娘娘让我传话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