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急色匆忙地从楼梯上走下,一路快速地走到后院的飞行器里。栗子从大厅的门后走出,就在几个小时前,她看到许诺言出了门,而此时许远的动作匆忙,莫非是许诺言出了什么事。
这些年暗部与三大家族明里暗里相互较量,谁也不知道暗部到底在三大家族中安插了多少人。暗部给了她一个完美的身份让她进入许家,当初的她以为进入三大上位家族许家会很困难,却没想到许家当家许诺言竟然只是个看心情挑选员工的人。她知道许诺言爱好园林,喜欢安静,所以进入许家之后她的一言一行皆按照许诺言的喜好而量身设定。
她扶了扶眼镜,在外人面前一向文静害羞的她,此刻一双眸里满是算计,虽是同一个人,然而与之前不谙世事的模样截然不同。她是暗部派来潜入许家的卧底,主要目的便是得到归原的下落,而与归原的下落有直接关系的人便是许下。周海原教授五年前加入了暗部,他说当初许下抢走了一半的原代码和吸原石。
自她进入许家,许家上上下下皆是不再提起曾经的当家人许下,纵然她旁敲侧击,试探了许久,除了五年前许下不知何因离开许家之外,她也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归原”计划的研究若是能取得最后的成功,那将是科技史上最大的里程碑,将颠覆人类所有的认知,所以它的诱惑力没有几人可以抗拒。虽然成林没有对外宣布许下的失踪,然而外界传闻痛恨归原的许家小姐许诺言与想要继续归原计划研究的许下心生间隙,于是许下便带着归原离开了许家。
结合周海原教授所言她也猜测过许下或许真如传闻那般带着归原自立门户继续“归原”计划的研究,又或许隐藏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作为卧底加入了暗部。不知他是否真的背叛了许家,但她在许家的这几年里,许下从未出现过。
然而以她这几年对许诺言的了解而言,若是许下真的背叛了许家,那么痛恨背叛的许诺言绝不会任其妄为。这几年想必许诺言也在追踪许下的下落。周海原教授说许下最为在意的人便是许诺言,或许许下终会忍不住联系许诺言的,她很疑惑若是在意,又为何与许诺言分道扬镳?而这几年里许下从未联系过许诺言。
就在她觉得一筹莫展毫无头绪的时候,孤独家的少爷带来了一个消息,他将消息放在机关盒里,然而却不知她可以破解其中密码,机关盒里显然就是有关许下的信息。
她承认在她进入许家之前对于许诺言她是不屑的,她觉得许诺言所拥有的东西不过是她的父亲留给她的,而她许诺言不过是个只会靠别人保护的娇娇女。然而见到她的那刻,她才知道她许诺言城府极深,看似低调内敛,然而骨子里却蔑视一切。是毁灭还是重生皆在她想与不想。
只是今日棋局将会重新布局,暗部的推动下许诺言已经知道了许下的下落,很快一切便会有个结果。栗子薄唇轻弯,冷哼一声,朝阿英房间走去。
飞行器上,“将速度调制最快。”许远对属下道,语气中有些许着急。他未敢惊动安伯和可可,怕是若他们知晓了,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大动静来。
属下道已经是最快了,许远作为成林副首席兼具霸气与沉稳。为人八面玲珑,擅与人交际,无论是合作伙伴亦或是竞争对手皆会发自内心地佩服他。
属下很少甚至是从未见过许副首席此态,纵然是在面对极大危险面前,他们的副首始终淡定自若,何时像今天这般。
犹豫了许久,属下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许远轻笑了一声,霸气沉稳?若是那个离开了五年的他知道在他面前一向鲁莽的自己,别人用霸气沉稳形容如今的他,那么他会是怎样的表情,是会很开心如今的他终于长大到不用他保护了么?
当属下以为许副首不会回答时,座位上的那人一声低沉,“我要替他守护好那个爱惹事生非的人,直到他回来的那天......”他不知五年前他为何会不告而别,他想或许他是有苦衷的,无法对他们言明的苦衷。这些年有关他离开的传闻有很多很多,无论哪种传闻,他都不会信,他只要他亲口告诉他是何因。
最近两年才进入到许氏集团的属下此刻还不明白许副首的话,等到下了飞行器的那一刻,他恍惚明白了。
下了飞行器,许远看到阿正带着几名属下慌忙赶到他面前,一向没有多少表情的阿正,神态里也加了明显的急躁。
一个小时前,阿正想着在许诺言曾经住过的地方前再一次试着找出点儿什么蛛丝马迹,结果看到许诺言站在悬崖处纵身一跃,就不见了踪影。她给自己设置了防追踪隐影,身为成林的老大,若是她想,她可以不让任何人找到她,若不是他恰巧看到了她,或许没有人会发现她来过这个地方。
自从知道风伊山家大风以来,他想在许诺言知晓之前找到她的东西,所以他并未惊扰风伊山家的山民,未派出飞行器大量去搜寻,只是带着几名属下在这附近寻找排查。
怎会知道如今的许诺言竟会为了那串风铃如此冲动。若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从一开始就告诉她实情。
“这几年她作为成林老大,行事作风谨慎老道,与之前的她宛如两人。可如今看来,那个总爱惹事生非的主儿并没完全改过从良啊......”许远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整座山不过就这些地方,大不了他挖地三尺也能将她找出来。
在悬崖深处的许诺言终于明白了为何阿正没有寻到她的风铃,因为偌大的悬崖,中间有无数的洞穴,被吹进去哪个洞穴都有可能。另外悬崖之底的深潭深不见底,找寻的难度极大。
她寻了一个小时,除了心底的绝望一点儿一点儿加深,未有任何所获。
山风吹来,似是有些凉意,宛如那日的风。
“风铃是思念的传递者,你的思念,它会替你传达。而且......”那一双绝美的眸,左眼下的那颗小小的痣亦显得极其温柔,他拿起他亲手制作的烟青色金属管风铃故作神秘道:“传说通过风铃可以听到藏在风里的秘密,因为风铃是风的使者。”
“那你可有秘密藏在了风里?”她眉眼弯弯,等着他的回答。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如此问他,绝美的眸微微一顿,转而,一声轻笑,将天地变得极其绚烂,渲染了她整个世界,绝美的眸子望向她,眸里的情绪她读不懂,薄唇轻张,弯出好看的弧度。
“你可以听听看。”
一声一声清脆的风铃声从记忆中传来直击心底,隐隐作痛。
那时的她嘴上不信,却一个人坐在风铃下偷偷听了多年,直至他离开的那日,他嘲笑般地说道那日只不过是他说的一句玩笑话。
这些年她学着把情绪隐藏,学着没了父亲和他之后接管许氏集团;
学着把父亲的心血成林始终居于科技界之顶,无人敢觊觎它;
学着不去想有关他的一点一滴,可越是逃避越是无处可逃。
等他离去的那日,她才发现他早已占据了她整个世界,那颗心再也没有一丝空余,哪怕她自己也不行。
如今的她在外人眼里凌厉干练,可平日完美的伪装在此刻一击溃散,狼狈不堪。
她可以装作毫不在意,不在意你送她的东西,不在意你的离去,不在意有关你的消息。可是啊,她抚上心口,许下,这里,疼,真的好疼......无力的呢喃,从心底蔓延的疼痛似是将她撕裂的彻底。
她站在临近崖底的空中,望着一片漆黑的崖底,心里的空洞一点一点变大,快要将她吞噬,不能呼吸。
然后毅然飞向漆黑一片的悬崖底部,一步一步走进深潭里,直觉告诉她,或许,这片深潭是她最后的希望。
许下,你可知只有在没人的地方,她才能喊你的名字,她才敢喊你的名字。“你说风铃可传达思念,那么你可有收到?还是说连这一句亦是你说得玩笑话?”
清丽的眸笑得凄凉,宛如萎败的叶,脱离了枝,无处可去。别人说她拥有全世界的娇宠,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刁蛮......可是,只有他知道她内心脆弱地不堪一击,她也会害怕,害怕母亲眼中的疏离和敌意,害怕父亲有一天会离她而去。
他不知,如今的她已经不在意母亲如何,也不会害怕父亲会离她而去,因为她早已习惯没有父亲的日子。
现在的她好怕,好怕她也会习惯没了他在的日子。
“若是当初的你不必履行守护许诺言一生的承诺,那么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你可知若是可以回到过去,我宁可从未见过你。”
水冰凉,凉意蔓延四肢......恍惚之中,好像有人握起她的手,像是要把她拉出这冰凉的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