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朗挑起一筷子面条，看着楚吟笑：“还能是什么原因，估计是因为我没给他实权吧。”
“嗯？怎么说？”
“昨天我问爸陈副总进公司的原因，他说陈副总是他大学里很尊敬的一个教授的儿子，当年我爸被人污蔑毕业论文抄袭，差点毕不了业，那个教授想办法帮他找到了证据还他清白。”
见楚吟顾着听他讲话不吃东西，莫朗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小块煎蛋送到楚吟嘴边，楚吟偏过头：“又不是小孩子了。”
“没人规定只有小孩子可以。”莫朗固执的不肯把筷子收回，楚吟无奈，张口把煎蛋吃下去，才吃起自己碗里的面条。
莫朗满意一笑：“我挺能理解我爸，他现在说起来都对那位教授感恩戴德。”
楚吟认同的点头，被人诬陷论文抄袭不是小事，大学无法顺利毕业不说，还会在人生的轨道上留下很明显的污点，那位老教授和梁道非亲非故，竭力帮助他证明清白，对于梁道来说，一定是会记这份恩情一辈子的。
“后来老教授生病去世，临终前我爸去看他，老教授说他老伴走得早，儿子从小没什么人照顾，他去世后，希望我爸多多照应他儿子。”莫朗无奈叹气，深深为他爸心累，“我爸也不知道怎么照应，正好那时候梁氏起步阶段，缺人，陈副总也是正规大学相关专业毕业，我爸就把他请到了公司。”
之后的事比较简单，陈副总在梁氏的工作成绩一直普通，梁氏的飞速发展阶段，他没什么建树但也没犯大错，后来公司渐渐稳定下来，他算是公司“元老”，加之他父亲的关系，梁道给了他一个副总的位置，不具体管理业务，地位、待遇都按照公司同岗位的副总安排。
“他想分管公司经营方面的事，我爸和我都觉得他不合适，大概因为这个，他对我一直不满。”莫朗有些无奈，“这种情况你肯定也见过，职场上没办法避免。”
楚吟确实见过类似情况，无非是觉得自己所得到的地位不足以匹配自己的才能，心生不满，认为自己怀才不遇，这样的事不止职场，遍地都是。
不过，就楚吟自己的理解，排除那些真正怀才不遇的，有些人的才华能力只是“自认为”而已，水分多的像从水池里捞起来的海绵：“你爸在公司的时候应该还好，后来你管理公司，陈副总觉得你年纪轻、经验不足，不应该一下子担此重任，所以他比较怨恨的应该还是你吧？”
莫朗点头，把面汤喝得精光：“临走前他告诉不少人自己开公司的事，估计是想让我知道他自己也能干好。”
说到这，莫朗反应过来他们一直在聊陈副总的事：“洗澡前你说有事情跟我说。”
“哦，是苏遥。”楚吟有些犹豫该怎么把苏遥的意思表达出来，莫朗对某些事一无所知，听起来会一头雾水，“他说，他和陈副总计划离开公司很久了，能顺利挖走培训和财务部门两个管理层，多亏了陈副总帮忙。”
莫朗没有太多吃惊，原本就是在猜测之中的事，他没什么特别愤怒的感觉，只替他爸赶到些许寒心：“这么说，已经能确定，他们两是在同一个公司。”
“是。”
“陈副总我能理解，可是苏遥，我看过他的履历，以前在另一家服装零售企业工作，和梁氏没有什么冲突。”莫朗最近想了又想，实在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总觉得，苏遥对梁氏并没有什么怨恨，他的行为更多像是冲着他本人而来。
这就更加奇怪了，他和苏遥第一次见面是在梁氏他的办公室里，他们是上下属关系，苏遥在梁氏一段时间，工作很出色，公事上莫朗很欣赏他，常理来说，苏遥不会讨厌他到这种地步。
跟公司副总合伙开公司、带走设计部所有员工、准备充分的新品发布会，如此种种，都需要不短的时间筹备，莫朗甚至想过，苏遥最初来公司的目的就是想对付自己，否则这些事总觉得有哪里解释不通。
拜托梁穆烽朋友帮忙查的事情有了点眉目，穆烽说再过三四天就能有确切消息过来，莫朗希望能从苏遥过往的经历中发现点什么。
苏遥讨厌莫朗的理由其实不复杂，但要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势必需要把前尘往事摊在莫朗面前，楚吟不知道才能把这事说清楚。
莫朗疑惑半晌，见楚吟在沉吟，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原因吗？”
楚吟嘴巴动了动，她是知道的，原本她没打算把前因说给莫朗听，将来的某一天她会说，但现在……
眼睛没有从楚吟脸上移开过的莫朗一下子明白过来，咧开嘴笑了：“算了，这么晚，以后再说吧。”
他也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暂时没找到告诉楚吟的合适时机，这不是有意的隐瞒欺骗，所以他理解，楚吟不想说，他不勉强，即使心中好奇的要死。
“阿朗。”楚吟端起面碗一口气把汤喝光，下了个很大的决心，“你把碗洗了。”
莫朗“哦”了一声，拿着两个碗去厨房，楚吟跟到厨房，从柜子里拿出咖啡壶和咖啡杯，莫朗一愣：“这么晚了，喝咖啡会兴奋，睡不着。”
“正是想睡不着才泡的。”楚吟小心翼翼的插上插头，“我想和你说个故事，挺长的，不喝点咖啡我怕我们撑不住。”
莫朗加快洗碗的速度，楚吟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架势，将他的好奇心勾了起来，楚吟在一边弄咖啡，厨房里渐渐弥漫出浓郁的咖啡香。
“我对煮咖啡没什么研究，你尝尝看。”楚吟倒了两杯咖啡，从罐子里拿白糖出来打算放进去。
莫朗摇头，端起咖啡：“我喝咖啡不放糖。”说着轻轻啜了一口。
楚吟看到他眉头轻轻拢到中间又舒展开，微笑着看他：“苦吗？”
“苦。”莫朗点头，继续啜，“不过苦味过后会有微甜的味道，如果不是先有前头的苦味，后面那种淡淡的甜味是体会不到的。”
楚吟不为所动，朝咖啡里加了满满两勺白糖：“你这是先苦后甜的境界，但我更愿意一开始就是甜的。”
莫朗被她带些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伸手捏了捏楚吟的下巴：“你说的也对，我觉得我现在就挺甜的。”
“别说傻话。”楚吟面部发烫，瞪了笑嘻嘻的莫朗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
莫朗不以为意，继续笑：“我哪里不正经了？你说给我听听。”
楚吟决定绕过这个话题，她差点忘了，身边这个男人稳重到有些冷淡的外表下，油嘴滑舌的劲一旦被激发出来，会让她无法招架，如果他们继续就这个话题扯皮，只怕到天亮也说不了正事。
“咳咳，你说正事吧。”莫朗觉得楚吟大概是害羞了，决定暂时点到为止，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楚吟白了他一眼，咖啡勺慢慢在杯子里搅动，褐色的液体如同起了漩涡，跟着勺子的方向频率打转，看久了会产生微微的眩晕感：“我和我丈夫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大一，我们进了同一个社团，认识半年在一起的。”
莫朗有些惊讶，他以为楚吟打算跟他聊苏遥的事。
“我们两个人的性格其实很不一样，但有时候社团讨论什么话题，或者自己遇到什么问题，我和他的想法大部分情况又是一致的，时间久了，我每次看到他都会很开心，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或者什么都不说，和他坐在一起都会很高兴。”
楚吟似乎是陷入了回忆里，搅动咖啡的勺子越来越慢，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莫朗在一边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个人，在楚吟心里一定有着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地位，从现在楚吟母子的生活状况看，他和楚吟后来应该也是经历了很多不愉快，可时隔多年，分开的时间那么久，楚吟提到他的时候眼里还有淡淡的神采。
“我知道我喜欢他，想跟他表白，可是同学说，女孩子要矜持点，不然对方会不珍惜，我就犹豫了。”咖啡有些凉了，楚吟端起杯子浅浅抿一口到嘴里，“我犹豫了没几天，他来找我，说有话跟我说，我以为他要跟我讨论社团的事，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就是那天，他问我，如果有一个和他性格、长相完全一样的人追求我，我会不会答应？”
楚吟大学时期，距离现在十几年了，楚吟再提到那些事，不需要怎么回忆就能把当时的画面一一描绘出来，莫朗知道，那些事、那些画面、那个人都在楚吟脑子里留下了无比深刻的记忆。
楚吟继续说道：“他其实很傻，告白就告白，为什么要说什么和性格长相完全一致的某人呢？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哪里有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我装傻，问他是什么意思，那个人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