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溪县和宁南小城是不同的风景,城墙更高大,街道更为宽阔。
在一阵叫好声中,三人辞别了轿夫们。
老学究负手走在前,方仲永和何小乙在后。
一路上,何小乙对方二哥不断说着佩服。
“何小乙,你怎么没跟你爹何员外一起走?”
仿佛触了何小乙的某条神经,他大声道:“他不是我爹!我不想跟他走,我也不想看他们那些人。”
方仲永看着何小乙,知道他还有余话。
何小乙的言语和往常的机灵劲不同,整个人就像是在说着机械组合的字。
“你知道吗?就算我丢了死了尸体腐烂了他们也不会注意到。”末了他还补一句,“我娘就是那样,我看着她一点点死去,尸体一点点的腐烂,每天像是喂狗般从小窗口丢几个馊馒头来,喝水从一根长水竹吸外面泉水,吸的嘴巴疼只得了一小口,幸好有那泉水。也幸好我是男童,若不是,我早随我的婢女母亲一起下阴间了。”
方仲永看着他,感觉很荒谬。平时和他爱开玩笑,能有共同语言的何小乙竟然有这番遭遇。封建时代其实就在身边,只是待在小村子里体会不到而已。
怪不得他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我恨那个何员外还有他的那些女人,要是有机会定要刨开他的肚子,看看他五脏六腑是不是黑透了。”
方仲永知道不该劝解,害母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人的心脏其实都是差不多颜色,小乙你相信有黑色的心脏嘛?”
“相信,你说的是人的心脏,但有些只是披着人皮,他们实质不是人,是个凶残贪婪的野兽。”
两人一时无言,各想各的心事,跟着老学究来到了岳山书铺。
里面摆满琳琅满目的书,店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与老学究看来是熟识,聊得很欢。
何小乙暂将悲恨继续埋在心中,问方仲永道:“二哥,现在去不了宴会你会失望吗?”
方仲永道:“不会。”
“若是方二哥还想去,我领二哥到那家酒楼。”
方仲永摩挲怀里的小土块,或许应该去看下,他并不像对老学究说为社稷立功那样高尚。他只想若和毕昇合作,既能推广自己的书,又能借活字印刷出售版本赚钱。
两孩子催着老学究将书买好,由何小乙带路,去往黄狮酒楼。
黄狮酒楼,因门外两座黄狮像出名,整体是三层的阁楼结构。由于包场设宴,门外站着两个守门的小厮,阻止闲杂人等进来。
“二哥,我只能带到这了,若不跟着那个何员外,若没有请帖,是进不去的。”
方仲永组织了下语言,就往酒楼里走。
守门的拦住去路,“小娃娃别处玩去。别说今天包楼设宴,就算不包楼也不是你来的地方。”
方仲永道:“你们知道今天宴会宴请的是谁吗?”
“呵!还能是你,宴请的是毕大先生,他前一刻就已经进去了。”
“我是毕先生的学童,给毕先生送落在家的东西,你们阻拦可耽误大事。”
“你这小娃,蒙骗我们可没那么容易,快走,迟了可别怪欺负你。”
“你们知道阻我的好的结果,可曾想过阻我坏的结果,若我真是送予毕先生急需之物,知你们阻拦,你们会有好下场吗?”
见两人神情略微迟疑松动,他继续说道:“你们看我三人,二小一老,不是你们对手,也不是找事的泼皮。不如让你们中一人同行,倘若不是,驱打出来便是,倘若是了,主人家知你们有功必会奖赏。”
两人商量一下,见方仲永衣着朴素,年龄小却能说得头头是道,不是官富子弟,那么必定见识过大场面,很符合毕大先生布衣却游览江南众县情况。
其中一人走出道:“那小娃,我给你们带路,若察觉你是捣乱的别怪我们的棍棒,若真是大先生的学童,不要怪我们冒犯,职责所在。”
说着就为他们领路,何小乙暗里给方二哥比了个大拇指。
老学究抚着山羊胡,一路看过看来,这方二哥确为不凡,史书上记那些先贤果有灵慧又从小有非常人的心。
说实话,刚才方仲永心里也有几分忐忑,可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总不能坐以待毙。
进了酒楼,一层二层都没有人,空空落落的桌子,方仲永踩着木楼梯,直上了顶楼。
顶楼就热闹了,十几张圆桌都坐满了,都是绫罗绸缎的商人,带着员外帽,一副人生赢家的神情。
看似在和身边人吹嘘或谦虚自家的财力,眼光却盯着坐中间的一个布衣中年人,不放过他的一丝一毫的举动。
来参加这个宴会的人自然都抱着同样的目的,把活字印刷术掌握到自己的手中,办个印板场大赚特赚,就算吃不了肉,也要喝汤。
带路的见毕昇被几个大商人围在中间,没胆子进去插嘴。把方仲永三人带到一个角落坐下,守在他们身后。
一个穿着金绸的商人站起来道:“诸位安静一下,今天是毕大先生光临我们金溪县,宴后要带毕先生去金溪有名的地方游玩。”
有按捺不住的人站起问道:“毕先生,我想问下活字印刷现已经可以实现了吗?成本几何?”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毕先生,说说嘛?”“毕先生,若是已经可以印刷了,请务必考虑我们张氏印铺。”……
毕昇拱手道:“抱歉诸位,我仍在探索中,还不能落实。”
“不能落实,还聚什么会,散了散了……”
听到无利可图,几个商人摆出一副要走的样子。见无人挽留,又悄悄地坐了回来。
对未实现活字印刷,大家心里都知道,只是抱着侥幸问下。要是能落实,前几个县早就把毕昇留下了。
“大家不能这么说,毕大先生有难处,我们就是要给他解决难处的。若是能解决,毕大先生也是会报答的。”
“毕大先生,把你的难处说说吧。”
毕昇看着这帮子尽是豺狼噬人的眼光,和前几个县并无不同,不知道自己的打算是否错了。他本来想找各个地方的印坊,汲取经验,一路上遇见尽是这些人。
算了,计划说完就去府城,若还是没有方法,就回乡闭门自思。
“诸位,游览了各县,我有了一定的收获。现在还有三个难处,第一,刻字的材料,二、印制如何排列,三如何取字,若是在坐有人能解决这三个难处,毕昇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