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子溪一直在她的屋子里枯坐着,脑子里一团乱麻,是什么开始不习惯身边没有人的呢?她好像突然有些懂了,有些懂“习惯”这两个字的可怕了。
啊!屁股好疼啊!
一边在心里这样痛苦的低嚎着,一边慢慢的站了起来,眼前依旧黑了一阵儿,但很快就好了,没有觉得不适应,因为习惯。
子溪觉得有些饿,但是府里还有很多宾客,她身为家里的女眷不能过多的抛头露面,方才她观礼的时候出的事儿,恐怕已经让相爷和夫人不高兴了。
相爷爹爹和夫人本来就在愁给她找夫家的事儿,她今儿跑出去硬生生是把“辛家三女儿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傻子”的事弄得人尽皆知了。
也好,反正也不想嫁,
嗯,这事儿好像还不该她这么个哑巴来说吧!
再次尝试了开腔说话失败后,子溪有些悲伤的想。
谁会那么缺心眼娶个哑巴回去呢?
子溪一面腹诽着,躺在地上闭上了眼,今儿的阳光甚是灿烂呀!
耿泗城里最富盛名的两位小姐,盖着鲜红的盖头,坐在花轿里,眼底泛着相似的泪光,嘴角扬起相似的笑意,为小妹的祝福喜极而泣,为自己觅得有情郎笑颜开。
禄德八年五月初五
耿泗城的所有人都记得这一天,这天是东城宰相府家喜到极点、也惨到极点的一日,是辛家两位小姐出嫁的日子,也是宰相辛酒因结党营私坐实而在宫中被处死的日子。
说书人说起这一段时便总要冠上一句“早便极乐,夜则极悲”。
这一切都太快了,没有人知道为何清晨还在给耿泗城贫困的老百姓们施衣赠饭、同庆女儿出嫁的宰相大人,入夜便成了人人喊打的贪官污吏了。
辛府的三位小姐里最先知道这件事的是辛子溪,辛子溪是被吵嚷的人声弄醒的,还没有反应过来,门外便传来了哐哐的敲门声,那显然不会是府里的下人,那么……
门直接被踹开了。
进来的人穿着像是盔甲一样的衣裳,满脸横肉,看见她便对着后头的人一招手,他身后的两人一句话没有,上来就把她架了起来,子溪从来都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德性,被人架起来除了惊讶一下,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只是……
子溪微微仰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这天是什么时候阴下来的呢?
子溪被那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丢到相府大厅口的时候,看到了今儿早上还满面红光此时却已经一脸死灰的相爷夫人,还有眼睛红的像兔子似的、好久未见的“苏清河”,只是……为何没见辛慕风。
“小……溪。”
洛芸唤了她一声,带着哭腔,声音里没有慈爱,不知为何子溪像是听出了一些怨恨的意思,子溪回看了洛芸一眼,可洛芸转眼却已经像是释然了一般自嘲地说:“罢了,怨你有何用呢?四五岁的孩子……能如何呢?”
子溪还没来得及去想洛芸话里的意思,她们就被带出了相府,送上了囚车,转眼望去,相府的门上已经被贴了封条,这是子溪关于相府的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