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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这些天一直很沉闷,我想着很多关于自己的身边事儿。所以,一直没有想到怎样来写这篇《樱桃山》了,我总觉得自己的生活阅历还很浅,所以,每当我不能找到恰当的词语去形容我所想要的意境的时候,便停笔不前了,就像临阵脱逃的士兵或者是将要下锅的螃蟹。

半年了,一直没有继续再写,因为身体越来越糟的缘故,还有便是自己身边的事接二连三发生,让我根本无法沉静下来。写这样一篇文字,便是要沉静下自己的一颗心。其实,这篇文章和《雁门行》是一体的!《雁门行》我一直在写,只可惜时间真的赶不及了。)

我让刘明把行李放下,我便不想理他了。因为,在我的心底,我总觉得她曾经对我的背叛,我是永远释怀不了的!所以,当他递过纸巾的那一刻,我的心底除了流露出那么一丁点儿的伤感和不满外,在心底深处,还有一种想抽他一巴掌的冲动。但我始终没有这样做。

如果不从我们的一段青涩迷离的初恋的失败来说,我是无法不承认,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当真儿的好人。我们是初中同学,没想到世界偏偏如此狭窄,让我们考取了同一所高中,高中时候的他,面貌平平,也不爱说话,更不爱搭理人。

承蒙我叔叔的关照,因为当时我叔叔是学校的教导主任这件事儿众人皆知,所以,我在班上还算抬得起头——我因为和竞争对手相差一票的缘故,而当上了我们班的班长。班主任的照顾让我一直犹记在心,所以,一到我高中毕业,我立马就背着母亲,拿了一点小礼品跑到我班主任家去,看望已经病重的班主任。

我不会说话,但是我会笑!我笑起来,可以让你转忧为喜,可以让你废寝忘食。这句话,我跟刘明说过,他只是笑笑,他说我真正迷人的地方却并不是笑——是眼睛!一双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睛!

我一直激动于他这样的评价,我觉得他当真儿就是我梦里的那个人儿呀!

所以,我一进门,便一脸忧心,弯腰俯首,问我敬爱的刘老师:“刘老师,你最近好些了吗?你快点好些啊!我们同学们都还等着您好了来参加我们的毕业聚餐呢!”

躺在床上的刘老师是一个慈祥但此时却满面苍白无精打采的女老师。她的眼神儿里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温柔。刘明也曾说,这是她对我的一种慈爱,是对儿女的慈爱。我的心给甜透了。

她只是呻吟了一声,又道:“啊!小爱来了啊?来!坐!我快好了!”她说完便开始费劲地往上撑,她要起来。

“老师,你别动!我来帮您!您要起来干嘛啊?这天儿太冷!”

“哦!你不是常来的!我去做点饭,你啊,就去跟小明一块儿玩会儿吧!他在里屋呢!”说着,她便要起身伸长了脖子唤道:“小明,小明,你看是谁来了啊?你还不快出来看看啊?”

我连忙扶起刘老师!

刘明从里屋出来,抬头看着我:“是你啊!来得正好!到里屋坐会儿吧!”他忧郁的眼神里呈现出和她母亲一样的无精打采,也许,他是因为她母亲的病而太过忧心了吧!

我进了里屋,屋子收拾得很干净,靠墙边上,是一张干净整洁的床,窗前有着一张书桌,书桌的正中央有着一块大梳妆镜,左边是一个相框,相框里的女孩儿眉头上轻轻点着一颗痣——那便是我!桌上都收拾得仅仅有条。

我见他耷拉在床上,便拣来一张椅子坐在他面前,看着他的脸,他的脸上此刻散开来一种无奈!

我拍了拍他的头:“小明,你别这样!刘老师的病会好的!”

他看着我,摇摇头说:“不会了!医生说了!治不好了!”话未说完,他早已泣不成声。

看着他低头痛哭,我无法在心里找出安慰他的只言片语,我说:“小明,那你更要坚强些啊!免得让你母亲为你着急,对你放心不下呀!”

他抱着头,身体蜷缩在一起,良久,他仰起头来,深深地叹息,说道:“你知道吗?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听我这般倾诉!”

“我可以听啊!只要你愿意跟我说!”我话到嘴边,却还是未说出口,只说道:“你别急!大家都会替你分担!我也愿意!”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泪眼模糊中,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一艘迷失了方向的渔船终于找到了港湾!我挽起他的手:“你要坚强一点!知道吗?”

“小爱!你知道吗?我爸要跟我妈离婚了!”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出,仿佛这一句话都被他嚼烂成碎,无法下咽,而一字字儿的吐出。

我看着他无奈而迷茫的眼神,我到此时,才真正体会到他面临着一种怎样的境地?我不知道怎样去跟他说,也许,在这一刻,他根本无法听进去我说的任何话语。我将他深深拥在怀里,吻着他的泪,想消融这一切。他的眼泪沾湿了我的外衣。

那一夜,我很晚才从刘老师家回来,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很忙,一边忙着找相关的学校,一边忙着走亲戚访朋友。因为高三整整大半年,我都呆在学校,一直没有回家。其实,我心里一直不太宁静,虽然他一直给我打电话说没事!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月下的乡间小道上走着,突然给他打了电话。

我打了电话之后,他很长时间才接电话。

“喂!”

“是我,你好吗?”

“我很好!没事了!”

我的眼前顿时一片空白,不知所云:“哦!那就好!刘老师还好吧?”我的心头微微一痛,心头便开始颤抖!

“她好多了!我们看了医生!”他的说话突然变得少了,电话那端,紧紧只有呜呜的哭声,我便慌了神,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过了好久,我才道:“我明天就回来了!”我不忍挂下电话,却又不忍听见他悲痛中的呻吟。

我匆匆挂了电话,回到外婆家,便开始急着收拾行李。外婆急得团团转:“怎么啦?怎么啦?才来一天,就要走了?”

我哭红了眼,连忙用手遮住:“嗯!我有点急事!以后再来看您!”

“哎哟!就一天也留不住么?有什么急事呀?”外婆一手挽着我的手,眼泪都快出来了。第二天,我却又不忍走了!那一日,在外婆家好好睡了一天,第三天一早便坐了车回了。临走的时候,外婆老泪纵横,送我上车!车开了老远,外婆还不忍回去。

我到刘明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了,天色微暗,透着湿冷的空气,我看着他疲倦的眼神,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良久,刘明才说道:“我爸,他失踪了!”他平静的语气令我感觉到一种冰冷,我知道这种冰冷早已冷透了了他的心,而此时,却也冷透了我的心,而对此事的结果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半个月以后,刘老师就病危了。我一直呆在刘明身边,我心里深深地伤痛,这位慈爱的母亲,敬爱的老师便这样辞于人世了,她还没有等到我们的毕业就餐的时候。

再以后,我便没有了时间,我去照顾我的母亲,她一直都很孤独!这样,我便再也没有了机会看到刘明了。我原想着要告别一声再走,无论怎么说,我们至少还是朋友。最后又想着:见最后一面又怎样?难分难舍又怎样?到最后,只是徒添伤痛。

我知道,他会寻我!我便换了手机号码,也不挂QQ,生活一直就这样过着,时间飞逝得如同大海上的迷雾,你不能寻找,也不知方向,只有一种淡淡地迷失。

我在母亲生活的城市,找到自己的大学。只有自己成为了一个大学生,才知道自己在大学里都干了些什么!我想!世界的行行色色让我们迷失了太多。当然,我以为我再也不会遇到他那样的男人。他,和我也许只是一路过客。

我似乎忘却了这一切,这种忘却有时候仅仅是自欺欺人,但我那时候,却是不知道这个道理的。

后来听小言打来电话说,他去当兵了!我也能够理解。

他成了孤儿了,一定心如死灰。而我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从他身边悄悄离开——他一定恨我入骨。

起初,在我的心底,还有着那一丝愧疚不安——究竟自己确实对不起他。最后,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半年的大学时光,就像一个冬天的早晨,说没了,就没了。寒假的来临并没有让我有多少新鲜感——我的母亲让我去看望我的舅舅,父亲辞世后,是他们一家一直在支持着我的学费。

我当然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舅舅远行来火车站接我,舅妈早已备好饭菜为我接风洗尘。相互客套问候过后,整个房中便充满了家庭中的欢声笑语。这种欢声笑语很长时间仿佛在我身边消失殆尽了。重拾的回忆让我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我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半年没有在枝城到处走动了,我便趁着早上的清静去外面闲逛。

这个冬天不算冷,枝城临着江,却别样显得冷些。江面上结满了冰,几只破碎陈旧的渔船倾斜在码头。地面上撒着一层白蒙蒙的雪花。小镇上不时的有人来往,拖着长长地热气,蜷缩着身体。

我从桥南一直往北走,直到樱桃山下。樱桃山早已枯枝败叶。皑皑白雪砌满枝头,枝头压弯了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顺着弯弯曲曲的石阶一直往上走。再上面点儿,却早已被茫茫的大雾给遮住了山头,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冷风呼啸,我也不觉得冷,便一口气爬上了半山腰,走进一座红色四角雁翎亭里,方觉得自己背后早已是汗透了。便忍不住想把羽绒服给脱了下来,却又怕感冒,便只好解开扣子,敞开衣领。

这樱桃山来路不详!只觉得名字奇怪,我也曾问过我舅舅,他也回答不出来!只说是相传很久以前,这里有一个地主,家中钱财无数,而其子中有一个儿子便不成器,单单喜欢上了南边云岭上的一位道姑,这道姑模样儿标志,精通厨艺。那地主的儿子偏偏非他不娶,最后活活气死了老爹,又不知悔改。因为这道姑有乳名——樱子,这地主儿子便散尽家财,从全国各地购买大量的樱桃树,栽种漫山遍野,以慰相思之苦!

我也知道这传说见不得真的!而此时身在这满山樱桃树中,也不觉为这钟情公子的心意动容。如果有着这样一个男人,他对我这样的话,我又将如何处之呢?

也许,道姑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最后羞愧难耐,只身跳下了云岭峰。

这樱桃山本不是什么园林风景,知道的人也非常少。更没有多少人在这大雪天里,去爬这座无名山了。我爬上山顶,却看不见了任何东西,周围也少有脚迹,更别说行人路过了。我突然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壮感……

我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我似乎看见了樱桃山下的人群都在往这山上涌。他们奋力往上攀爬,卖命的挣扎,最后,又一个个儿地坠进这人海中。泪和血,伤感与笑脸,都顿时浮现在我的眼前,最后,漫漫消失成白茫茫的一片。

我再定睛看去,眼前却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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