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喧闹引来了不少人驻足,很快,这布庄门口便围了一圈。众人议论纷纷,却没有见到任何人上前阻止。
环暮萧扭头看了看旁边的楚墨宸,只见她双眼直直看着那公子哥和地上的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拳头确实攥得死死的。想起她之前捉小偷的英姿,环暮萧猜想这事儿她一会儿八成也是要冲出去管的了。
看着那拳头越攥越紧,环暮萧连忙按住了她的肩:“冷静点楚会长,这么多青壮年的男人,你要是去了肯定要吃亏。”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楚墨宸一脸不可思议而又带着气愤的脸,正充满怒意地看着自己。
“哎哟,我不是说不管这事儿,我是说啊,这次你就交给我吧。”说罢,环暮萧有些装逼地捏了捏拳头,拨开人群朝着那少年便去了。
挡在前面看热闹的人挤了一排又一排,等环暮萧好容易来到最前面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跪在了地上。
等他直起身来,发现四周一片寂静。那纨绔的公子哥儿手中摇着的折扇都停了下来,只挑着眉看着他;他身后的几个痞子,则是瞪圆了眼睛;踩着那小少年的其中一个男人,拳头半举在空中,看样子是马上就要向着地上的人砸下去了;至于那小少年,泪汪汪的眼睛半惊讶半欣喜地看着他。
沉默并没有保持多一会儿,那公子哥儿第一个先开了口:“哟,怎么,这年头连个要饭的都敢出头多管闲事了?识相的话就别管小爷我的闲事,先安心要你的饭去!”
要饭的?环暮萧看了看自己的破洞牛仔裤。呵,这个不懂欣赏的玩意儿。
“呵,今天这闲事,我还就管定了!”
“嘿!谁给你的胆子?打!给我打!先把这个不识相的收拾了!”公子哥声音里带着几丝气愤,冲着环暮萧挥舞着扇子嘶吼道。
先前拳头悬在半空的痞子一号听到这话似乎十分兴奋,之前被性质正高却被环暮萧打断,如今像是想向他讨回来一般,挥着拳头冲着环暮萧就来了。
痞子一号离环暮萧本就不算远,可脚下发力倒挺狠,速度挺快。环暮萧呢,眼睁睁看着他来,一动不动,只悄悄发动了灵力。
这个人没有灵力,就是普普通通的混混。打架没多少真功夫,但是能有蛮力和一股子不怕死的劲儿,再嚷嚷几声造势,能让很多人有几丝惧怕,这是很多小混混的套路。这些个小混混,甚至还不如当时跟襄雨央珞过招的小偷。环暮萧在心里暗笑,当年自己跟着一帮流氓混的时候,对这种人熟得不能再熟。
眼看拳头要到跟前了,环暮萧将灵力聚于下盘,猛地发力,一闪,直接将那拳头躲了过去。那痞子一号因为用力过猛,扑了个空,踉跄了两步,环暮萧借着这个机会,将灵力又聚在手臂,抓住了那痞子的腰带,用力一提,一甩,竟直接将他甩飞了出去。落地又是一声巨响,比起最开始少年摔出来的那一声还要响亮。
环暮萧给了那公子哥一个下马威,别提多得意了,拍了拍手,向着那公子哥挑衅道:“继续来啊。”
“都、都给我上!”
那公子哥一声令下,剩下的四个痞子全都向着环暮萧冲了上来。在环暮萧看来,气势再凶也依旧是纸老虎。围观的人群和那公子哥,只看见几个痞子还没近环暮萧的身,就全被甩了出去。
那些个被甩出去的痞子,全都屁滚尿流,一边爬一边还一脸惧怕地回头望一望环暮萧:“快、快走!他跟那夏家的小娘子是一类的!快走!”
环暮萧看着这一个个怂包,笑了两声,也没多管,只走上前去将之前被踩在地上的小少年拉了起来。之后便看向了那公子哥:“哟,这边这位,怎么样,还收拾我吗?”
那公子哥明显慌了神,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想逃,可脚下却不稳,踉跄间踩空了布庄门口的台阶,竟然自己脸朝地摔了个跟头。
“哟!挺识相啊公子哥!都不用我动手!”环暮萧看着这场景好笑,忍不住出声嘲讽。
公子哥捂着脸站起来,眼神倒是恶狠狠的,充满了愤恨,可看他的脚和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哆嗦。他发着抖捡起自己的折扇,冲着环暮萧最后说了句“你、你给我等着”,而后便推开了围观的人群,落荒而逃。
***
“今天真的谢过环郎君和楚娘子了,不能好好招待二位,实在是抱歉。”布庄门口,一位姑娘对着环暮萧和楚墨宸说道。这姑娘看上去不过二八的年纪,出落得十分水灵,只是面色苍白,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
“哪里。”楚墨宸回道,“举手之劳而已,倒是你,该好好休息休息。”
“对呀对呀,你看你,脸都吓白了,不用送我们了,好好进去歇着吧。”环暮萧也跟着补充。
那姑娘点了点头,向着两人旁边的少年也行了个礼,作别了三人。
如今,楚墨宸和环暮萧两人已经是一身干净的唐风汉服,正和之前救下的少年一边走一边攀谈。
那少年名叫夏景澜,是被城里夏府的老爷捡回来,赐了名做了养子,如今正给老爷的小女儿做伴读。而方才那位姑娘,名为柳叶儿,随爹爹柳裁缝自江南而来。
那柳裁缝有一身好手艺,柳叶儿也自小学习刺绣,父女两人靠着本事在这里也算站稳了脚跟。可不知什么时候,城里有名的纨绔公子竟看上了柳叶儿,想纳她做小妾。柳裁缝不愿意,几番拒绝之后竟被打断了腿,店面只好交由柳叶儿全权照看,这下那公子哥更加猖狂了起来,甚至还有一次想要强占了姑娘,幸而碰上了夏景澜随着他家小娘子来这定衣裳,救下了柳叶儿,狠狠教训了一番那公子哥。之后那夏小娘子也常常光顾这布庄,使柳叶儿免受了不少骚扰。可那小娘子明日将行及笄之礼,今日正好无法出门,夏景澜来替她取衣裳,偏巧就碰上了那公子哥前来闹事,于是才有了之前环暮萧救人的那一幕。
柳姑娘感谢环暮萧和楚墨宸出手相救,听闻环楚二人从城外来,身上没有换洗衣服也没有银两,便寻了两身旧衣裳,又给了些许银子。只是姑娘一上午受了不少惊吓,本想好好再招待招待,楚墨宸却再三提出要她好好休息自己另寻他处,姑娘也只好作罢。少年也受了二人的恩,便想带着二人寻个好住处,楚墨宸本想推辞,倒是环暮萧一口答应了下来,于是如今正向着城里一处客栈走去。
“说起来,之前看环郎君出手就很好奇,您也是善用灵力之人吧?”一路走着,少年忍不住向两个人攀谈,语气里还带着几丝兴奋。
“善用谈不上谈不上,我就是以前跟着别人也打过几架,加上有一些灵力和运气而已,说到应用,可远远不及我身边这个楚……呃,楚娘子……?”环暮萧挠挠头,还谦虚了几句。但因为不习惯这里的称谓,听过几句勉强学了学,有些结巴。楚墨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也比我好多了!我要是有您这功夫,就能保护叶儿姐姐了。如今不少人都发掘灵力,纵使求不得长生,也算是种不小的能力,只可惜,我并没有这个天赋,连灵塾都进不去……”少年说着说着,还叹了口气。
“灵塾……?那是什么?”
“就是帮人发掘灵力的地方。凡是能被发现灵力的人,只要自己愿意,都能到灵塾去念书,塾里也教四书五经,两方成绩都优秀的人,就可以到灵务省任职了。我家老爷便在灵务省下离火司任职,在这长安城里也是出名的……啊,这便是我说的那客栈。这客栈老板与我家小娘子交好,待我进去跟老板说一声,能给你们提供些酒菜,还有两间客房。”
环暮萧抬头,没想到这么近,竟然已经到了。关于灵务省的问题才刚刚开了个头,本想趁着一起吃饭的功夫再问些别的,没想到夏景澜进了客栈和老板客套了几句,说明来意之后便要作别,说是小娘子明日及笄,自己还赶着回去帮忙,衣服也得尽早送回,环暮萧无奈,也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