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车到达了旅馆后,颜枫跟着下了车,并将有些怔怔的麦小白送去了房间,同行的人发出一声声意会的笑。女性似乎多含不耻,男性则带着些兴奋玩味。
几个年轻女孩儿则是充满了妒忌,嗤之以鼻。
“我姐姐只是晕车不舒服,别人照顾一下,你们笑什么啊。“小胡不满地说着。
“小胡,我一会下来找你有事。”颜枫正色答道,声音不高不低,但有一种自然的威慑,让人不敢再随意取笑。
送到房门口,麦小白感激一笑,道了声再见,准备进去。
“你手机给我。”麦小白怔怔地给了他,“解锁。”同样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她用手指碰了碰手机,颜枫在拨号里输入了一串数学,点击拨号,他身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回头我加你微信,我的号码已经帮你保存了,有事一定要联系我,明白吗?”
他认真地看着她,温柔地道。麦小白心中一暖,略有不舍,点了点头,接过手机,“好的,谢谢。”开门进了房间。
照例把自己扔在了床上,这次是趴着,头深深埋在了被子里: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金玲肯定已经把她的行程,所报的旅行社等信息都告诉高阳了.
平时别看她把高阳掐得死死的,但一旦高阳认真起来,她比谁都紧张,都乖顺,否则丘冰不可能往茫茫人海里来找她。
如果他真的来了,她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他?愤怒?怨恨?冷漠?抑或是寻常?
两人从相识到相恋,到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又一幕幕浮现……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的感情变成了今天的模样呢?世间千万种情侣,千万种的情感历程,又是什么让他们的感情变成了不堪的模样呢?
不过就是互爱不足罢。你爱我七分,我只看你一分,或者他爱她三分,她却爱他十二分。且这种爱的比例,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发生变化,最开始只爱了三分的人,后来爱到了十分,一开始爱到十二分的人,却只剩下一二分。
渐渐地,我看穿你的假象及所有的伪装,原来腹中灰败草莽。或者他发现了她的粗陋的外表下,闪闪发光的内里宝藏,不屈的灵魂,有趣的思想。
但是,你却看不穿,不愿意接受爱已变质的真相,或者,他自认为自己众人追棒,怎会成了你眼中的渣滓?
麦小白在混沌的神思中睡去,醒来已是深夜,身上感觉一阵发凉,坐起时,连打了几个噴涕,吸了吸鼻子,想着那个梦,再次侵扰的梦境,高高的山峰,失足的女子,两名男子同时伸出手……
拖了晕沉的脑袋起身如厕洗濑。梦到丘冰应属正常,为何会梦到……?
颜枫?想起他如玉一般的面容,深邃的眼,她的心仍是感动。
往脸上使劲浇了浇水,凉凉的水,很快让人清醒了些。
开了电视,音量调低——她可不想大半夜被人投诉。
感觉肚子饿得彻底,翻出妈妈给准备的吃食,烧了热水,吃了起来,填饱肚子最是要紧不是么?
他丘冰要来便来,听听他的说辞也未为不可,毕竟在医院撞见他时,她已经斩了情丝,决意分手。所以他和其她女人是否有关系,跟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
当然,如果是在她们分手前就有了奸情,就另当别论了。但那也影响不了什么,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只是心情会更郁闷气怒些罢!
睡了一觉的麦小白,此时竟豁然开朗,在这静谧的夜里,窗外是美妙的夜色,人生苦短,还是应当好好地享受生活,享受当下的美好~
拿起手机想看看信息,却发现手机早已关机,难怪自己能睡得这么久且没有被打扰了!
搁下手中正啃的鸭翅,找了充电器插上了插口。继续拿起了鸭翅啃,泡了碗速成汤,滋溜喝起来。
吃饱后的麦小白,感觉身体的能量一点点地积聚,感觉很好。垃圾收拾好后,开了手机。
显示在她睡着后不久,有丘冰的号码限制呼入的提示,另外又有个陌生号码几次呼入,想来手机那一丢丢的电量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了,这一点与人类很相似。
陌生号码?
微信群里,菲菲她们都有@她,见到她没有回应也都挺担心,金玲便把丘冰去找她的消息告诉了大家,然后——果然都很了然般地:齐刷刷都给她发了鼓励的“抱抱”表情。
林月单独有跟她说:她的妈妈因为电话打不到她的,又再次联系了她,她就把事情跟阿姨讲了,让她好好面对去处理好,不用担心,加油等等。
菲菲则是另外小窗建议她给他个耳光,叫两不相欠,相望于江湖。好友申请里,有个好友申请是颜枫的,另外有个陌生人,麦小白猜测是丘冰的新号码,想了想,便也点了同意,有些事,该来的总归要该,逃避总不是上策。
颜枫的号码刚加上,便弹出消息:“睡醒了?”见识过他的慧眼,当然也不再惊诧于他的神算了。
“嗯”
“他过来了吗?”
正欲回信时,手机铃响,正是那个陌生号码:“喂?”麦小白犹豫地接起。
“我在你住的旅馆楼下。”一个熟悉的声音,略为低沉,显得疲累压抑。麦小白心里五味杂陈,情感的浪潮一波一波地席卷而来,刚刚的豁然开朗全然无踪:他该是受了不少颠簸的。
为何不直接开个房间却等在外面?是在自我惩罚吗?虽直觉得他活该,却又心生不忍。
沉声道:“好,我一会儿下来。”
简单换了下装便下了楼,不是没有迟疑,但心中想要解开某些疑虑的想法更为突出,脚步也不由加快,待到旅馆门口,看到对面街边站着的一个身影,有种前世今生之感,她放慢了脚步……
丘冰也看到了她,深深凝望着,曾经感觉她离他那样远,现在近在咫尺却仍有种疏离之感,他的心一痛。
多天来心中的压抑,行程的疲惫让他终于支撑不住,大跨两步,紧紧抱住了麦小白。
麦小白感受着他久违的拥抱,熟悉的气息,听着他的啜泣,眼泪也顺着脸颊流落,这是他的第二次哭泣,她突然明白,他不是来挽回她的,只是来告别的------
“小白,我错了,我不该孩子气跟你犟,不该惹你生气,不该不及时跟你认错,不及时哄你。”他一叠声说。
“你知道吗?我感觉你对我越来越冷淡,在我对你做网校老师不满的时候,在我认为我应该有成功的事业再考虑成家的时候,在我心情烦闷,只顾打游戏,不愿陪你逛街看电影的时候,在我们好不容易一起活动,却因一个客户的电话就拂袖而去,认为理所当然,无视你的感受的时候。”
“对不起,小白,我爱你,真的很爱你,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真正的开心,我想要努力做出成绩,也是希望能给你更安定更好的生活,我不喜欢你的工作,只是不希望你太累,不希望我们相处时间太少……”
丘冰满含热泪,哽咽出声,这些话应是在心中反复了很久,麦小白感怀于他的自知,也悲哀于:两人之间已成定局的不争事实。
待到他讲完,她努力平静了下来,慢慢推开了他,定定看着他。
丘冰背着简单的行嚢,微卷的头发长长了不少,神情疲惫,剑眉耷拉着,眼中是满满的歉疚,泪痕犹在,胡子拉碴,看来有几天没刮了,纯白的T恤,薄风衣,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很颓废,但仍难掩帅气,麦小白眼中掠过一丝心疼,几时见过他这等模样?
“你看起来很累,先订个房休息,我们有时间,好好地交谈,你不用着急。”说完才发觉身上清冷,雨后的古城气温降了不少,而她仍穿着单衣。
丘冰看着她,她是如此淡然,也是如此平静,心不由往下沉。
他心中有些疑问,但又自我推翻。神情凝重,褪下包,脱下风衣,披在了麦小白的身上,想要拉起她的手,被她躲过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旅馆。
月光如水,层次分明的房屋建筑,黑色的阴影轮廓,红色灯笼依次悬挂,发出迷人的光晕,多么美好的夜晚,此时两人却各怀心事,浑然不觉。
丘冰的房间也订在了三楼,与麦小白的斜对面。麦小白坐在他房间的坐椅上,给颜枫回了信息:到了。
颜枫立即回了信息。“需不需要我过来?”
她有些感动,想到他魅力难敌的脸,心中又是欢喜。
“不用,你早点休息。”麦小白淡笑回复。
这时洗去一身风尘的丘冰走了出来,见麦小白看着手机浅笑嫣然,有些情动。将毛巾草草擦了几下湿漉漉的头发,便欲抱了她向床边走去。
见他此番,麦小白神色见恼,用手指抵住他的胸膛,正声道:
“请穿上衣服,不然我走了。”
他看了麦小白一眼,眼神复杂,似受伤的野兽,被拒了抚慰。
当他在套着上衣时,眼睛一直停留在麦小白身上。
她柔顺的直发随意披肩,坐姿慵懒,望向窗外,自信从容,有股令人着恼的迷人气质。
似乎对他即将说什么都不再关心,又或者是对他即将说什么都已经明了,像是在静静等待一个仪式。
他对这样的她,感到一丝陌生。脑中闪现她与他一起欢笑的场景,她笑眯了眼让他背着跑上天桥的场景。
麦小白眼角余辉瞥见他已经穿好,轻声问:
“你跟许丽娜在一起了对吗?”丘冰吃惊地望着她,停了所有的动作,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你不用这么惊诧的,我也是偶然碰到的,那天在医院我看到了你和她在一起,你们还去了——”顿了顿,她咬了咬唇,狠狠地道“妇产科!”
她仍是看向窗外,不看他。
丘冰听她说完,颓然跌坐于床上。将头深埋进双掌之间。
他一直在矛盾是否要跟她坦白,还是当作没有发生过,与她重新开始?
现在却被她好不直接地说了出来,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也感觉更加痛苦!
隐隐的还有丝轻松:难以启齿的话让别人说出来了,省去了其中许多想说不能说的苦闷烦恼。
“你能原谅我吗?小白。”满含懊悔和痛苦。他仍将头埋在掌间,不敢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