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带我走吧。”消瘦男子一直紧跟在裴恺身边。
同是天涯沦落人，有能力做到的，裴恺很愿意帮他一把。
“再弄匹马来。还有，把窑洞里那个男的也放出来。”
“不许动，都别听他的。”
“面具不要了？”
“摘吧摘吧摘吧！你们给我听着，一个也不许放走，大不了一起死。”
女侍们犹豫着，一声马啼声起，消瘦男子已经趁机驾马而去。
“我去！讲点江湖道义呀哥，那马是我拼死拼活要来的。就算形势不对，也别丢下我自己逃呀！”裴恺冲着远去的男子吼叫，那男子去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而女侍们此时也都围了上来，将二人团团包围。
见逃不掉了，裴恺也不打算屈服，抓住少女的面具就要扯下。狠狠道：“我与你玉石俱焚”。
“等等等等”少女抬手护着面具，显然到了真正要被摘掉时，她还是没那份觉悟的。
“你让她们退后。”
“退退退”少女扇扇手，正在逐渐缩小包围圈的女侍们纷纷后退。“算我怕了你了，我放你走还不行吗？你也别把我往绝境赶，窑洞那个留下，我也好交差是吧？不然就真的只能两败俱伤了。”
“好，那给我一匹马。”
少女点点头对女侍吩咐道：“去牵马”
马牵来了，少女与裴恺都松了口气。
“马来了，你走吧！我让她们不追你。”少女露出无邪的笑容，那排整洁又漂亮的贝齿珍珠一般。
“我不放心，让她们退去那边。”
“退退退”少女扇了扇手，已然是放弃反抗了。
“再退”
“都愣着干嘛？退呀！我告老祖啦！”
在少女尖锐的喝声中，女侍们退得有些混乱，有不少人被绊倒。
裴恺看准了时机，一把将少女抱上马背，自己也麻利跨上去。
他暗自庆幸，还好之前诗教了他一些骑马的知识。
少女在挣扎，裴恺一巴掌狠狠拍在马屁股上。
唳唳唳，马儿拔腿狂奔。
没什么经验的裴恺大幅度后仰，眼看就在翻下马背。情急之下他一把搂住少女苗条的腰，致使俩人全都险些摔下马去。
少女惊呼一声，急忙抓紧缰绳，总算稳住了身形。只是她不没来得及松口气，裴恺的手已经探到了她的面具上。
“快走，不然我现在就扯下它。”裴恺说着便稍稍扯动面具。
“你……驾！”
女侍们原本就摔了一片，见他们驾马而去，匆匆追去，却不料摔得更加混乱。
现在还很早，大路上的人不多，所以一路疾驰倒也是顺风顺水。
“她们没追来，你放了我吧。”少女放缓速度弱弱道。
“别停下，出镇我就放了你。”
“唉！”少女轻叹一声，很是无奈。
从封榊庄到出镇，马不停蹄足足跑了一个上午。
出了陂洋镇便是一片茫茫大山，眼看着那一望无尽的山林，裴恺顿时傻眼了。
“从这一直往前就能出大山了。”少女指向前方，声音明明那样纯真，裴恺却无法相信她。
“你耍我吧？我来的时候明明是大路，出镇怎么可能是这样杂草丛生的小径？”
少女白了他一眼道：“陂洋镇就一条大路，径直横穿南北，是你选的这个方向。”
裴恺表情很沉重，望着前方若有若无的小山路，且不说山林中是否有猛兽凶禽，往前走会不会迷路都尚未可知。
少女见他愁云压眉，心中畅快不已。
得意道：“返回去吧？噗……”
裴恺的眉头皱得越发深，冷冷道：“你笑什么？”
“没没没”
“能绕去另一条路吗？”
“能呐，调头就好。不过，得经过我封榊庄大门口，噗哈哈哈，你……”
瞬息之间，少女的笑声戛然而止。
裴恺玩弄着手中的面具戏谑道：“让你笑话我！”
“啊！”少女的惨叫声传遍了方圆十里，惊起了众多在丛林里夜宿的灰鹭。
“喂，你，你至于吗？我还你，还你。”
裴恺被吓得失魂，忙把面具递回给少女。
少女双手捂着脸，发出令人胆寒的尖叫声在马背上挣扎了一下便滚落马背。
马匹受到了惊吓，前蹄双双抬起，少女正巧就在马蹄之下。裴恺连忙翻下马，在马蹄即将踩踏到少女前一秒冲过去扑到她身上。
马蹄踏在裴恺背上，沉闷的声音伴随着一股重力使得他重重压在少女身上。
马匹受惊并未因踩踏而平息，紧接着又是高高抬起前蹄。裴恺见状已顾不上背上的剧痛，抱住少女往边上一翻，二人翻滚出小径。在斜坡上滚了一段后落入了被丛草掩盖着的山洞之中。
马蹄落下时，死亡的恐惧已经让少女暂时忘了面具的事。
见马蹄就要踩踏而下，她恐惧，她不想死，她想喊救命却连发声都已做不到。就在此时，是一道身影挡在了她面前，身影本不大，但在她的眼中却巨大无比。
他们滚落的山洞不浅，急速滚了一会之后便迎来了垂直下落。好在洞底是个水潭，二人噗通一声落入腥臭的水潭中。
洞口外被丛草遮住，而且山洞很深，即然外面烈日当空，山洞内依然伸手不见五指。
水潭的水特别臭，好在不深，恰好没到胸口的位置。
裴恺艰难爬上岸边，背上的伤痛透全身，若非求生本能的驱使，估计此刻他已在潭底沉睡。
从划动水面的声音判断，少女也上岸了，而且在不远处。
“喂，你在哪？”少女的声音微微颤抖。
“这呢。”
“别怕，很快我娘就会带人来救我们了。”
裴恺懒得回应她，因为他已经痛得连呼吸都像被刀割。
“喂，喂，别吓我啊！死了吗？我不要在山洞里陪尸体呀。”
“闭嘴好吗？”裴恺没好气道。
“我娘很快就会来了。”
“好好好！”对于少女的自我安慰他也不好拆穿，只得讪讪应了一句。
一阵沉寂之后少女的声音又响起，好像比刚才靠近了不少。
“你没受伤吧？”
“你，你让马踩一下试试受不受伤。”
“果然受伤了吗？为了救我。”少女的声音很轻，但在山洞里异常明朗。
“我自找的，谁让我摘你的面具呢！”裴恺苦笑道。
他真的很后悔，早知道这样，根本不应该一时贪玩去摘她的面具。明知道面具对她很重要还去摘，让马蹄踏死都是自找的。
“……”少女沉静了，似乎才想起了自己面具被摘掉的事。
“……”裴恺也沉默不语，因为痛。他的意识正渐渐迷糊。
“你看到我的脸了？”
“哪，哪来的时间看啊！一摘下你就捂着脸鬼叫……”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