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比往常要灰暗几分,灰中带着鲜血一般的红,叫喊声、哭泣声,在刀光血影、皮肉穿刺中嘎然而止。
昔日金碧辉煌,庄重森严的皇宫如今到处都是尸身残体,鲜血四溅。
一个身穿软甲的女子满脸鲜血的立在一座宫殿门外,狠厉的看向不远的众人。
对面带头人谢忠看到女子还顽固抵抗,阴狠喊道:“公主殿下,大局已定,你又何苦强撑,早日归降早日解放才是。”
是早日归降早日赴死才对吧。
靖宸摸了把脸上的血,即使身受重伤,身上的软甲已经多处破损,依旧是英气逼人,对于男人的话不屑置辩,“谢忠,父皇当年赐你名为忠,你现在所做之事,可对的起这个字。”
“先皇之恩,微臣百年后自会请罪”谢忠放肆一笑,极不尊重的朝天揖了一礼。
笑话,居然拿一个死人威胁他,活着才能主宰一切不是吗?
随后狠厉道:”可如今公主要是不听劝告,落个不好的下场,这可就怪不到微臣头上了。”
“瑞王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不惜叛主”靖宸眼神暗了暗,现在她一定要拖延时间,为江儿争取逃离的时间。
谢忠冷笑一声,“当然是公主殿下给不了的好处。”
异姓之王这个诱惑他可抵挡不了,想到以后的荣华富贵,谢忠耐心告罄,“公主殿下,你这是要微臣亲自动手才肯归降了”。
“呵呵”靖宸冷笑,他真以为她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吗?
“是想要本宫归降,还是想要本宫手中的玉印,谢忠,你真以为本宫好糊弄吗?”
谢忠脸一黑,“你!”
这玉印乃是先皇临终前交付于靖宸长公主手中的,上可废立君王,统帅三军,下可议殿协政,鞭策百官,有它在手,比玉玺圣旨还要管用。
瑞王说了一定要得到玉印,他再不满也不能轻举妄动。
谢忠心里恨不得杀了靖宸抢回玉印,可现下他也只能采取怀柔政策,和善的笑道:“公主殿下何不换个思路想,只要交出玉印归顺瑞王,公主殿下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而且不用再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条件倒是诱惑人呢”说虽这样说着,但靖宸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谢忠气的脸通红,要不是玉印,他早就一刀了解了她。
就在两方气氛严峻时,后面的宫门被拉开,出来一个同样穿着软甲的女子,眼里血丝密布,眼泪纵横。
她不是让红沁红蕊送江儿沿着她宫里的密道出宫吗?她怎么回来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在靖宸脑里一闪而过。
红沁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靖宸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让侍卫守好大门,自己急忙入宫了。
远处的副将看到急忙问:“谢大人,公主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是否一举拿下这玉阳宫。”
“不”谢忠摇摇头,阴鸷的眼里满是算计,低声道:“这玉印还在她手里,我们逼得太紧,难保她不会玉石俱焚,你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定叫她插翅难逃。”
靖宸长公主虽然武功高强,可她的军队被拦在边关,远水救不了近火,今日就是这姬氏皇权的覆灭。
玉阳宫内,一个身穿侍卫服饰的男孩静静地躺在玉床上,脸色苍白,嘴唇乌青,一看就是毒入心肺。
一旁的红蕊急得不停的掉泪,却还在不停的安慰不知能不能听到的男孩,“皇上,你一定要撑住,公主马上就来,马上就来,一定要撑住呀。”
玉阳宫作为西屺长公主的寝宫,华贵精美,大的没边,靖宸发了疯的跑进寝殿,玉冠落在地上摔的粉碎,却无人心疼。
将人一把抱入怀里,靖宸颤抖的扶上男孩苍白的脸,轻声道:“江儿,你怎么了,你快醒过来呀,姐姐这就带你出去好不好,你别睡了。”
男孩的双眼紧闭,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到底怎么回事”靖宸血丝密布的眼泪光闪烁,却强逼着自己不让它落下。
一旁的红蕊和红沁双双跪下,哽咽道:“公主,我们本来护送皇上从暗道离开,哪知道才走了没几步,皇上突然说心口疼,接着就晕倒了,我们不敢耽搁,立马退了回来,哪知道皇上是中毒了。”
中毒!
靖宸立马把脉,半响瞳孔放大,眼泪夺眶而出。
“公主,公主”红蕊红沁齐齐磕头哭喊,自她们跟在公主身边十五年,从未看到公主流泪,这也预示大事不妙啊!
“这是……幽昙”艰难的吐出这个名字,凉意渐生,靖宸紧缩抱着弟弟的手臂,仿佛这样他就不会离自己而去。
红蕊红沁惊恐的对视,幽昙,天下至毒,无人可解,这是要皇上的命呀!也是要公主的命呀!
不可以,江儿不可以就这么离开,江儿怎么……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她身边?
靖宸突然发狂的摇着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江儿,你起来,你怎么可以睡,姐姐还没带你出去呢,你起来呀!”
“公主”红蕊泣不成声,却不敢去碰处于崩溃边缘的靖宸,她害怕公主……会疯!
“咳……咳”男孩艰难的睁开眼,目光温柔依赖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姐姐。”
“江儿,你醒了,别怕,姐姐这就带你出去”靖宸欣喜道,说完就要抱起男孩。
小手拽住姐姐的动作,江儿眼里闪过不舍,有气无力的说:“姐姐,我撑不住了,不要白费力气了。”
“不许胡说”靖宸怒吼,她不许他丢下她,“你会没事的,相信姐姐好不好。”
“姐,我没有……多少力气了,只想跟姐姐……说几句话……就好”他虽然小,但是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体内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小手扶上靖宸血迹斑斑的手,撑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道:“姐姐,今生……我不后悔……不后悔生在这帝王……之家,只因有你,我……的姐姐,江儿……陪不了你了,但江儿有个愿望,就是……下辈子,换我……我来……我来保护姐姐……”
姐姐今生你为我披甲挂帅,希望下一辈子让江儿来护你一世无忧。
江儿紧紧盯着靖宸的容颜,似是要把这副容颜刻进灵魂里,慢慢的,双眼阖上,手垂然无力的滑了下去。
最先发现的红蕊失声道:“皇上!”
幽昙毒性极强,顷刻间怀里的身体就冰凉刺骨,靖宸仿佛感受不到冷似的,抱得越发的紧。
“江儿,江儿,啊!”
一声痛至骨髓的喊声响彻玉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