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看,左义大人来了。”
只见左义身披竹甲,冠带红缨,腰胯棠溪宝剑,信步闲庭的走了过来,竟是颇有一番英雄气概。
兀尔干冷哼一声,把眼睛移到了一边去,一副轻蔑地表情。
左义笑着向三人走了过来道:“察哈、阿马卓,此战多亏了你们俩啊,我已叫人备好了庆功酒,就等你们俩回来了!”
说罢,看着被察哈和阿马卓用刀架着的兀尔干,故意打了个哈哈道:“不知这位仁兄是谁,怎么称呼啊?”
兀尔干虽然听不懂汉语,不过此时也知道左义是在询问他的情况,当即冷哼一声,侧过头去。
“回左大人,这是我的老师,兀尔干大人,在蒙古军中官拜侦察大队统领!”察哈恭敬道。
左义大笑道:“既然是你察哈的老师,那干嘛用刀指着,来者是客,快把刀放下。”说罢亲自替兀尔干卸下了脖子上的刀,又将他手上的绳子给解开了。
左义也不担心这厮会暴起反抗,其一,自己现在的攻击力,丝毫不用担心打不过他,顶多打个平手罢了;其二,兀尔干的兵器早就被察哈给缴了,他再怎么样也翻不起多大浪;更何况,王武还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盯着,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出手。
果不其然,兀尔干丝毫没有反抗的动静,只是依旧不搭理左义。
“不好意思,左大人,我的老师刚到这里,可能还有些不适应!”察哈见兀尔干不了左义,便解释道。
左义微微一笑:“无妨,我们还是去喝庆功酒吧,这样站在这里岂不是失了礼数,请吧,这位老师先生。”说罢冲兀尔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兀尔干用蒙古话说了一句:“虚情假意!”便率先向前大步走去,反正此时他已是身不由己了,左义出什么招,他就应什么招,死他都不怕,还怕这些东西?
左义自然晓得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也并未生气,带着众人也是向村长家中走去。
陆鸣早已杀猪宰羊准备了几大桌宴席,飞禽走兽、野味浆果一应俱全,这也是这些兵士们平日里难得吃的到的。不过打了胜仗,就得好好奖励犒劳一番,不然以后大家打仗都没兴趣了,这一点左义还是深愔于心的。
此时大家都已到齐,就等左义来了。
左义刚进院门,众人就大呼:“左大人威武,带领我们打鞑子!”
“左大人万岁……”
左义也是被说的很不好意思,便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用餐。
王武刚上桌便笑嘻嘻地举起酒杯:“我们大家先敬左兄一杯!”
左义摇了摇头,露出痛苦的神色:“这第一杯酒,我们应该敬死去的那位兄弟,弟兄们,咱们还能坐在这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可他却再也享受不到了,他是个英雄,是个真真正正的纯爷们,我先干为敬!”
众人原本的喜色一扫而空,纷纷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垂头不语,有几人甚至抹起了泪来,痛骂蒙古人。
阿马卓和察哈听在耳中,也不是个滋味,还是王武见气氛不对,当即站出来打圆场:“蒙古人确实可恶,但是大家别忘了,这一仗可多亏了我们阿马卓和察哈两位兄弟啊,来,我先敬你们二位!”
众人倒是对王武的这番话没什么异议,改口道:“除了察哈和阿马卓兄弟,其他蒙古人都是畜生!”
左义却一拍桌子大怒道:“都他娘的瞎嚷嚷什么呢?有种的就道战场上去杀鞑子,在这里呈口舌之快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娘们儿唧唧的,行了,都给老子吃饭。”
一听这话,倒是没人再言语了,纷纷坐下了,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王武摸了摸脑袋,再次端起酒杯:“左兄,别生气嘛,众兄弟也是有感而发!来,我替大家敬你一杯!”
“来,我们大家敬左大人带领我们取得胜利!”刘双也是站起身来带动大家,说罢率先一饮而尽,众兵士也是拿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左义生气归生气,但也是对事不对人,当即站起身回了众人一杯。
“好!”王武大笑道:“左兄爽快!”
虽然没人理兀尔干,但他似乎也并不在乎,自顾自的吃着,他不担心左义会下毒,因为左义要杀他早就动手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众人也是开始大口吃肉喝酒,天南地北的牛皮吹了起来,场面一片和谐。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一个中年妇女哀嚎着冲进门来,瘫坐在地上大叫道:“左大人,你要跟民妇做主啊!民妇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几岁的孩子,现在又死了男人,现在可怎么活啊……”
左义见状,当即起身过来扶起了那个妇女,关切道:“大嫂,你先起身,我们慢慢说,是生活上碰到什么困难了吗?”
“刘双!我让你拿给大嫂的钱你拿了没有?”
中年妇女摆了摆手,哭到:“左大人,这不是钱的事,我跟我男人自幼青梅竹马,虽说家里没啥钱,平时日子过的苦了点,但是他种田,我带娃,一家人倒也是过的其乐融融,现在他去了,老母在家门口盼着他回来,孩子问我:他爹怎么还不回家,你要我怎么跟他们解释啊,……孩子他爹啊,你怎么就抛下我们自己去了呢?我也不想活了,我就一头撞死算了……”说罢,竟一头撞向了桌角。
左义当即把她拉住了,沉痛道:“大嫂,我兄弟去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您不能自寻短见呐!您要是再一去,那老夫人和孩子可怎么办呐,这样,以后我就是您的亲弟弟,只要您有什么难处,弟弟我绝无二话!”
“左大人,此话当真吗?”中年妇女抹了抹眼泪道。
“肯定当真呐,不光是我,在座的诸兄弟,以后都是您的亲弟弟,你们说是吧!”左义环视了众人一圈道。
“是啊,大嫂,我们都是您的亲弟弟!”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中年妇女欣慰的看了看众人,最后又把目光放在了左义身上道:“左大人,既然如此,姐姐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答应不答应,你要是实在为难就算了,我就不说了……”说罢又留下了两行热泪。
左义平时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即使是眼前个年老色衰的女人,便道:“大嫂,您别哭啊,您但说无妨,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那好!”中年妇人抹了抹眼泪,露出了一丝坚定的神色:“我想让你帮我杀了他,他带人杀了我男人,我要他偿命!”
左义顺着中年妇女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坐在主桌上闷头吃喝的兀尔干,不禁有些难堪。
此时,有几个兵士也大呼起来:“杀了他!”本来这些兵士就对兀尔干没什么好感,但是碍于左义的面子,一直憋在心里,此时听闻中年妇女发出如此呼声,纷纷群起响应,呼喊声此起彼伏。
左义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自己一方面答应了中年妇女,自己要是不杀兀尔干,就是失信于众兵士了;而另一方面,自己也答应了察哈,要保全兀尔干的性命,自己要是杀了他,那察哈虽然表面不会说什么,内心肯定会对自己产生动摇,再者自己也想靠兀尔干的经验,组建一支专业的侦察兵队。因而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原地,进退两难。
“都叫嚷什么呢,想造反吗?”刘双一脸怒色,冲叫喊的众兵士大吼道。刘双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左义此时的为难。
中年妇女又大声哭了起来:“呜~呜~,我那死去的孩子爹啊,也不知道你在那边过的好不好,不过我马上就带着老娘和孩子过去看你……我们到上头没法团聚,就去阴间寻你,……”
左义心里已是乱作一团,但终究还是冲中年妇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大嫂,别的事我都能答应你,可这件事,弟弟不能答应,还望大嫂见谅!”说罢,垂下了头。”
“孩子他爹啊……我是不能帮你报仇了,你也别怪左大人,他有他的难处,你再安心等一会,我们一家马上就可以团聚了……”中年妇女已是泣不成声。
此时众兵士的呼声越来越高了,叫嚷着要杀了兀尔干为那个死去的民兵报仇,刘双大吼道:“都他娘的反了不成,老子的话都不听了吗?都给我把嘴闭上!”
不过此时民愤已深,刘双的话已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察哈毅然起身,走到众人之中,决然道:“你们要杀的人,是我的师傅,汉语中有一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我算是他的儿子,那他的账就由我来还吧。”
“你还?你怎么还?”
“我兄弟死了,你有本事就把命交出来!”
“是啊,交出命来,就算两清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
“很简单,一命换一命,我师父带兵进攻,误杀了大家的兄弟,那我就以命相抵!但是我的命留着还要效忠左大人,完成他未竞的大业,今天我就以手臂当作我的头颅,我自断一臂,待到左大人功成之日,我的命随你们取去,我别无二话。”说罢,一抹寒光闪过,察哈一刀向自己左手砍去。
左义想拦下,却已经是来不及了,锋利的弯刀径直斩下,丝毫不拖泥带水,察哈的左臂当即被斩断坠地,露出白骨,霎时鲜血如注,喷涌而出。察哈倒也是条汉子,竟是一声不吭的强忍下了疼痛。
众人见到这一幕,也是纷纷被察哈的狠劲惊的说不出话来,所有人都自问没这个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