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珂爸爸丧礼结束的三天后,夜幕刚降临,所有的荆家人都聚在村口,烧完纸后,阿珂的两个叔叔,就拧着疯疯傻傻的马家寡妇,将她推进了她自家的院子里。
十里八村的乡亲,都为荆家不计前嫌,肯放过一个疯掉的婆子而赞叹不已,觉着荆家大家风范尽显的时候,马家寡妇的院落里,每天晚上都会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哭叫声。
村里所有的人,都如同躲瘟疫般地躲着马家寡妇,所有的人都觉着,是阿珂的爸爸的鬼魂找她索命来了,谁都不曾到她家去看看情况,只是紧紧地闭着自家的大门。
那一段时间,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好奇而又心惊胆战地探听着,那些有关马家寡妇的灵异传说:每天深夜,总能看到阿珂爸爸的鬼魂,一摇一摆地从马家寡妇那破旧的院落里出来。
一时间,所有胆小的人,都心惊胆战地,白天都会特地绕好远的路,不从马家寡妇的院落门前经过。
只有几个好事的妇女,悄悄地传说着,每天晚上,都能看到阿珂的两个叔叔,轮流着从马家寡妇家里走出来,甚至后来,也能看见村里,还有隔壁村里的其他青年,也会在深夜的时候,从马家寡妇家走出来……
马家寡妇的事情,最终在一场大火中,彻底地从人们的耳边,销声匿迹了。
那一晚,离马家寡妇家最近的小荆家的媳妇,突然就从睡梦中尖叫着醒了过来。猛然惊醒的小荆家和他媳妇看着玻璃窗外的一片亮光,心“咯噔咯噔”地跳着,小荆迅速地起身穿衣,推开房门的时候,抬起头,突然看到相隔两个田埂的马家寡妇的院落,一片通红,一股一股的浓烟正在向着自家院落飘来。
小荆一个激灵,朝着父母的屋里大喊:“爸妈,着火啦,着火啦!”
打开大门,迅速跳出自家院落,奔走在小小的村庄的每一条土路上,撕心裂肺地大喊着:“着火了,着火了,赶紧起来救火啊,赶紧出来救火啊!……”
被小荆的大喊声惊醒的人们,一户一户地迅速打开了大门。那时候还没有安装自来水的小村落里,所有的人们都迅速地拎起自家的水桶,相继跑到沟渠里唯一的山泉旁边,提着水,跑到村里马家寡妇的门口,远远地朝着熊熊大火一桶接一桶地泼着水。
直到第二天中午,马家寡妇家的大火,才被扑灭。
看着只剩下几个院墙的被熏得乌黑乌黑的院落,所有的人都唏嘘不已。几个胆壮的青年,围着刚刚扑灭火的破败院落搜寻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马家寡妇的影子。
人们仔细检查了那些烧掉的木头和家具留下来的灰烬,确定不会再复燃的时候,才相继离去,疲惫地躺倒自家的土炕上,休息去了,谁都没有再过问马家寡妇的下落。
那一段时间,有几个消息灵通,多事的妇女总是聚在一起说着,每每夜幕来临,那烧掉的马家寡妇的院落里,总是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婴儿的哭泣声,十分肯定地告诉所有人,马家寡妇是怀着孩子死去的,这孩子,肯定是来找自己的亲爹的。
听到的人都摇着头不相信,可是谁,都不敢在夜幕来临的时候,独自从马家寡妇已经烧掉的院落门前经过。那一段时间,村长牵头,组织村里所有的青年开了一次会,便请回来了一个德高望重的道人,做了一场盛大的法事,镇压村里近期渐起的邪气。
那真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道人,那场法事也真的起了很大的作用。法事之后,那个小小的村庄,总算逐渐安静平稳了下来,人们的生活,又回归到了原来的模样。
陕甘宁三省交界的大山里,那年的雨水格外多,一次一次地冲刷着那烧的乌黑乌黑的墙体和破败不堪的院落,秋天的时候,那个乌黑的院落,竟然已经郁郁葱葱地长满了荒草和不知名的花草树木。除了紧紧靠着院落的高高的黄土断崖上斑驳的焦黑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着过大火的痕迹了,那个小小的院落,那个疯疯癫癫的马家寡妇,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大山深处的这个小小的村落,依旧一片祥和安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