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潜起身,端起酒壶,右手持壶柄,左手食指,中指并拢,按住壶盖,将虞夏与柳图南的酒杯斟满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这位主事大人,有话请直说,何必如此算计,砸了店家的桌椅,可是要赔钱的。”
听到陶潜的话,李节的脸色有些难看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陶潜摇头笑道:“我想知道我们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买通临江城的主事来如此费尽心机算计我们?”
陶潜与李节谈话的同时,隔壁酒楼二楼中的一锦袍公子哥悠然的喝着茶水,身后站着一名青衣老者说道:“李节被识破了。”
锦袍公子哥笑道:“李节心机尚可,小事可期,大事不成,叫他回吧,既然掂量不出对方的斤两,就不要画蛇添足了。”
青衣老者道:“是,少爷。”
锦袍公子哥笑道:“走了,没有什么意思,听说大秦王朝的那个家伙这次也会来到临江城破镜,把消息透露给他,到时候自然会摸清他们三人底细。”
老者依然回答的干净利落:“是!”
锦袍公子哥最后看了一眼低矮的小酒馆,轻轻说道:“匹夫无罪。。。”,转身离去。
李节脸色难看,心中反复推敲从颜池清遇到虞夏三人后的各种细节,实在思索不出哪里出了破绽,迟疑道:“是颜池清?”
陶潜笑着摇头,突然衣袖被柳图南拉了一下,陶潜笑道:“找你办事的人走了,你也该走了。”
李节眉头紧锁,更加疑惑,身后之人背景深厚,身份高贵,如何也想不出与如今眼前三人有什么关系。只是没过一会儿,一名奴仆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同李节耳语了几句后,李节深深地看了虞夏三人一眼,便准备转身离去。却没想到被一声“慢着!”生生的停止了转了一半的身子。
虞夏站起身道:“赔钱!”
李节道:“赔什么钱?”
虞夏道:“赔店家的钱!”
李节看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掌柜夫妇,怒极而笑道:“我赔给他们钱,他们敢要吗?”
虞夏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掌柜夫妇道:“你赔你的钱,敢不敢要不是你的事。”
李节看着虞夏,咬牙笑道:“好好好!”
说罢丢下一锭银子,转身离去。
虞夏扶起掌柜夫妇,又从身上取了些银两赔给他们,三人才起身离开。
走在大街上,陶潜看了一眼柳图南,柳图南摇头道:“没有人跟踪咱们了。”
三人进城中早有安排,虞夏跟着张屠户做学徒,虽然从未练武,修行内功,可是临行前张屠户曾言,如遇危险,出刀即可,散人境下一刀无敌,虽然虞夏不知道张屠户为什么如此自信从未习武的虞夏的武力,却依然选择相信张屠户,这就是虞夏的底牌所在。柳图南继承老掌柜所学颇为驳杂,其中有驭虫术三篇,柳图南正是利用此术帮助虞夏探得先机,陶潜最后出计,至于如何,还要虞夏最终决断。
三人入城后,柳图南就发现有人跟踪,颜池清出现的太过巧合,也就是此时,陶潜决定将计就计,探敌深浅,只是事后一想,此举太过冒险,漏洞颇多,一旦对方绝对武力远超虞夏,那么三人无论如何算计,都只能坐以待毙。
陶潜向虞夏问道:“你怎么看?”
虞夏伸手摸了摸身后重刀的刀柄道:“如今我们三人已经入局,敌人目的不明,如果我们出城说不定他们会狗急跳墙,我们不如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柳图南自然无异议,陶潜也如此认同,三人向来如此,陶潜出计,虞夏定计。
三人在城中闲逛,还没找到留宿的客栈,没想到又遇到了熟人。
此时的颜池清处境更加艰难,本来心中失意至极,端着瓷碗没了魂儿一般坐在街边的房檐下,却莫名其妙的招来了一群叫花子的毒打,颜池清只是一名文弱书生,哪里会是这群叫花子的对手!只见叫花子的拳头,脚丫子跟不要钱似得向颜池清身上招呼。
虞夏赶紧将围在颜池清身边的叫花子赶走,再看颜池清鼻青脸肿,气若游丝,意识已经有些迷糊不清了。看到虞夏三人,脸上竟然露出一起笑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虞夏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再见此人,仍是不得不救得局面。况且于情于理,此人当救。
城中某客栈中,锦袍公子哥对身边仆人道:“客栈这边安排好了?”
仆人道:“回少爷,安排好了,整座临江城中,只有咱们这家客栈还剩下三间房了。不过少爷,这里还是太简陋了,不如我在这里盯着,少爷去临近的客栈休息?”
锦袍公子哥笑道:“不必,我十分好奇他们是如何发现李节背后还有人的,况且我对那个虞夏同样很好奇。”
告卜书上说,此人生辰年不详,境界不详,来历不详。种种不详,让他对虞夏产生了十分浓厚的兴趣。
虞夏三人带着颜池清在城中到处寻找下榻客栈,却发现近日来大量外来客涌入临江城,临江城中的客栈爆满。
临江城百里外,一身形高大,身着粗布麻衣的青年,赤脚疾驰在前往临江城的路上,临江城中,一位身穿五彩斑斓衣衫的老太,头发花白,拄着龙头拐杖,步履蹒跚的走在路上,不多时,老太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只飞虫的尸体,黏在手指之间,细细感受着小虫尸体中残留的意志。陡然间,临江城中的空气一震,莫名间,仿佛所有飞虫都有了独立的意志。
江涛盘坐在练功室中,突然被一丝细微波动打断,停下修炼的江涛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如今他已经滞留在散人境巅峰数十载,如果再无法突破势境,超过五十岁的他也即将开始走下坡路,气血衰败,再无破境机会。至于那一丝波动,江涛也不知确定是自己突破的临时感悟,还是有势境高手来到临江城查探。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江涛还是传令下去,让各司关注临江城动态,有可疑之人来到临江城,早早汇报上来。
临江城城门入口处,一背剑的中年男子,带着一名老仆模样的老人,慢慢步入临江城中,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如果不是身后背剑,更像是一位远游得学子,老仆身材有些佝偻,满脸褶皱,只不过太阳穴处高高鼓起,眼中精光爆射,一看就知是一位外家功夫练到了极高的高手。
那老仆模样的老者道:“杨先生,确定能在临江城中找到小少爷?”
那背剑的中年男子笑着点点头。
老仆心中大定,既然杨先生说能找到,那就一定可以找到。
虞夏沿路问下去,没想到家家客满,直到天黑,虞夏才找到一家客栈,却也只剩下三个房间,没有办法,继续走下去未必可以找到客栈,只得勉强住下,订好了房间后,虞夏道:“我是武夫,身体底子好,让他和我一个房间,你们每个人一个房间。”
对于虞夏安排,二人并无异议,叫了些饭食到虞夏的房间中,一起吃饭。
等客栈准备饭食的时间间隙,柳图南帮助颜池清检查了身体,只是一些皮外伤和气血亏败,并无内伤,喂了些水后,没一会儿就醒了。
醒了后的颜池清看见了虞夏三人,稍微有些错愕,苦笑着摇了摇头,下床作揖拜谢。
虞夏赶紧阻止了,道:“颜兄无需多礼,还要多多感谢颜兄的提醒。不过既然能遇见就是缘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颜兄不妨说下。”
被虞夏救了两次,颜池清也不好隐瞒,只得道出部分实情。
颜池清祖籍文渊洲,以文渊二字命名,自可以说明此洲之风土人情,是读书人的天堂。颜池清只道自己家道中落,外出游学时遇到一女子,名江柔,两情相悦,没想到这女子竟是临江城城主江涛的女儿,颜池清进入临江城后,直接被迫与江柔分开,江涛更是直接出言嘲讽颜池清,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说道要看一看什么是读书人的风骨。便直接将颜池清赶到大街上,命令下去,若是颜池清出城,绝不阻止,反而会给一大笔盘缠上路,若是盘亘在城中,任何店家不得提供一粒米,违者直接打砸了店铺,赶出临江城,虞夏三人第一次救人,就已经是颜池清在城中滞留了三天了,滴水未饮,粒米未进。
听了颜池清的事,陶潜道:“无论你走还是不走,你都已经输了。”
城主府后院,满地碎枝乱石,平日里争奇斗艳的后花园此时已经一片狼藉。
一女子右手握剑乱砍,一边恨恨叨念:“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今日里的小铺子可谓是经历了大起大落,收拾好了小店,将打碎的碗碟清扫出去,店掌柜刚要关门,一身形高大男子推门走了进来,道:“二当家,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