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收到沈青云的短信邀约,说晚上一起共进晚餐。她不想去,但是又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置之不理。
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如果说有雪霏后悔的事情,那就是一直在被动的等待,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还有,任由沈青云的追求!
那个梦,那个晚上的哭泣,让她更清楚,她心所属。她不能再等待,这场等待,像是一个得了重病的人不去医治却相信整天祷告会让病痊愈一样,简直是坐以待毙!
她必须做点什么,让他知道,她在为他做什么。可是,他们离的这么远,她能为他做什么呢?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雪霏非常失落的看着办公桌,郁闷的心情无以排解。同事们都各忙各的,也没有注意到被难过浸染的她。她就这样失魂落魄的度过了一个上午的时光。
下午,雪霏以为她又要“重复昨天的故事”,继续失魂落魄过下去。
办公铃声已经响起,广播提示同学们开始练字。办公室里,不带班的同事们也跟学生统一步伐,开始练字。
对了!雪霏突然来了精神。每天练字的时间,她都抄写的古诗词,已经抄完两本,她原计划是要当面送给俊杰的,现在要更改方案了,提前寄给他!
“俊杰收到我抄写的那么工整的诗词,会想起我的好吧!”对于未来,雪霏总是怀着美好的憧憬。
从来没有寄过快递的雪霏,问办公室的同事要到了这个片区韵达快递员的电话,打过去让人家上门来取件,没想到对方说双十一过后压货太多,要送快递,不上门取件!她只好又要了顺丰快递的电话。很快,就有快递员跟她联系,上门取件。
挂掉电话,她拿起两个小笔记本飞快下楼。刚出校门口,顺丰快递员正好赶到。
“美女,要寄什么东西?”虽然是路上奔波,但快递员热情服务。
“两个笔记本!”雪霏声音柔弱,快递员听完,顿了一下,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笔记本,大概是没听清楚,再结合一下她手里的拿的东西在推测她所寄何物。
“普邮18块,空运23块。”快递员业务娴熟。
“空运!”若在平时,雪霏是能省则省,但眼前紧急时候,她只希望早点让俊杰看到她的心意!
“这么两个笔记本寄一趟就是普邮也挺不划算的”,看雪霏沉下了脸,快递员赶紧话锋,“是紧物件?”
“当然啊!”雪霏有些没好气。
“好的。”快递员不敢再多嘴,准备出单。
“那个,寄件人姓名和地址要改一下。”雪霏不想让俊杰从快递单号上看到她的名字。她怕他还在生气,还没有看里面的内容就直接拒收!
天啊!她为他做点事,都变得这般小心翼翼,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还有一丝悲凉!
她觉得自己很可怜,却不允许自己同情自己。自己犯下的错,不值得同情!
她没发觉,她对自己太过苛刻,对俊杰,却是太过包容!在一起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几乎都是失衡的,她容忍太多,他毫不在乎。终于在五月二十日那天,被俊杰忘记的五二零红包让她对他彻底失望!他们之间的隐形裂痕暴露出来。他们开始了长达两个多月的争吵。这中间也不是没有和好过,只是这时的雪霏不再选择隐忍,她把她想表达的情绪和语言都真实的表现了出来。既然俊杰不能顾虑她的感受,她也不再顾虑俊杰的感受。他们就这样的互相伤害着。
“那你说写什么,我来改。”快递员看着雪霏说。
“不写寄件人信息!”雪霏心一横,什么痕迹都不想留下。
“这个恐怕不行。万一对方拒收或者不在那里了,接收不到快件,我们要退件得有寄件人信息才能退呀!”
“万一有你说的那种情况你们随意处理,我没有意见!”雪霏说的斩钉截铁。
“美女,单号上必须要有寄件人信息,这是规定。不然我们真寄不了件!”快递员显得有些为难。
“好吧!”雪霏不想为难人,“那就随便写一个吧!”
“好,姓名?”
“一个二货!”雪霏想想自己的行为,真是挺二的,顺口说出个名字。
“地址?”快递员无声的笑了笑,继续办公。
“雪花中路!”雪霏只留了街道地址。
“好的,可以了。请付款。”快递员拿出付款二维码。
付完款,快递员给了雪霏一份收款单据。雪霏看了一眼,心想,俊杰看到“一个二货”,会猜到是她吗?是会觉得她更可恨?还是可爱?亦或是无聊?
“什么时候可以到?”看快递员准备走了,雪霏好忙问了一句。
“不出意外,明天能到!”已经上车坐好的快递员扭过头回道。
“好的,谢谢!”
回到校园时,雪霏像一只快乐的燕子,飞奔进办公室!坐在座位上之后,她打开相册垃圾箱,把删除的所有关于俊杰的照片和视频全部恢复,心情更加妙不可言!虽然,种种不期望的结果她都预料到了,但是,已经做完她想做的一件事,她还是很开心。
只是,她决定了要去做一件事,却没有估量到这件事有多难。她也想到了后果可能会不如她所愿,却没想过自己小小的心灵能不能承受失望带来的打击!
沈青云的邀约,被她直接的拒绝了。理由都不再编了,就是不想去。
她对沈青云的残忍,和俊杰对她的无情,如出一辙!
雪霏密切关注着寄到北京去的快件信息。为了不错过更新,她第一次违反规定,把手机调成静音,带进了教室。
次日上午8点11分,快件已达北京。9点05分发往石景山苹果园营业点。10点20分到达营业点。快件离俊杰越来越近,雪霏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好像自己是个犯错的小学生,把检讨递给老师时那样忐忑,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12点04分,快件正在派送途中,雪霏呆坐在办公室里,心脏咚咚的跳着。
“霏!”
“啊?”雪霏被突然的叫声吓的全身一颤,反倒把呼唤她的晓梦也吓住了,“哎呀妈呀!这么轻声的喊你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罪过罪过!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被你一声喊得,我也忘记刚才在想什么了!”雪霏顺势狡辩道。
“好吧!”晓梦似信非信的一笑,“吃饭了吗?”
“还没呢!等一会儿去吃。”雪霏本想说不饿,不吃饭了,又怕听晓梦像个姐姐是的关心劝慰,就继续说谎。说谎,换来安宁。
跟晓梦聊完,雪霏继续看手机,跟进快件信息,却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雪霏这才恍然,上午把手机打到静音模式,还没有调过来,一会儿没看手机,就进来这么多未接电话。雪霏打开未接来电,是沈青云,已经连打了六个了,是有什么急事吗?雪霏赶紧回过去。
“喂,你在哪里?怎么不接我电话?”电话一接通,沈青云就询问雪霏,语气里毫无责备或生气的味道。
“不好意思,手机调静音了没听到铃声!我在办公室呢。”雪霏有些惭愧,赶紧解释。
“哦,没关系!我在你单位门口呢?不请我吃个饭吗?”沈青云俏皮的说。
“你现在在我们单位门口?你不上班吗?”雪霏有些吃惊,沈青云工作很忙,从没有大中午约过她。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跟领导请了一个小时假,下午可以晚一点过去。快点下来吧,我的时间真的很紧张。”沈青云耐心解释。
“好,等我两分钟。”挂掉电话,雪霏拿了手机和钥匙起身。
“谁呀?”前面的晓梦好奇的问。
“一个朋友。”雪霏简单解释。
“是不是鲜花男?”晓梦指着办公室前面还在散发香气的花儿追问。
“是的是的。”雪霏不想多解释。
“哦!去吧去吧,是好事!”
“呵呵!”雪霏无言以对,跟晓梦挥了个手就出门下楼了。
沈青云的车总是停在大门口左手边一米远的位置,雪霏一出门就看到了。
车门打开,雪霏坐上车,看了一眼沈青云的脸色,并无任何不悦。雪霏稍稍放心,调整了一下心情。“想吃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沈青云笑着回答。
“你过来我的地盘,肯定是我请客啊!你是客人,你说了算。”雪霏摆出一副东道主的姿态。
“嗯!好吧!那吃面吧。我知道前面两站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沈青云想了一下说。
“好!那我们出发吧!”
车子启动,朝雪花中路最文艺清新的友达面馆驶去。他们到的时候,已经过了用餐的最高峰,所以没有多等,就吃上了。
雪霏惦记快件,当着沈青云的面不好看进度,吃的心不在焉,被沈青云看出来。“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不要想东想西的!”他友善提醒她,却并不过问雪霏在想什么,怕她尴尬。
雪霏很感激他,处处为她考虑,所以总想为他做点什么,减轻一点心里的负担。小小的一顿饭也好。
结账的时候,沈青云本能的掏出手机去前台扫码,被雪霏粗暴的推开了。
“说好的我请就是我请!”说完,雪霏扫码结账了。
回去的时候,雪霏坚持说路程不远,要自己走回单位,沈青云比她更坚持的要开车送她回去,还威胁说她这样僵持在这里会耽误他赶回去上班。雪霏万般无奈的上车了,沈青云欢欢喜喜的把她送到单位门口,看她进去了才离开。签完到,雪霏急忙打开手机看快件是否签收,却收到沈青云通过支付宝给她转的九十九元钱。理由:谢谢你请我吃中午饭!
雪霏明白他是不让她破费请他吃饭,所以把吃饭的钱以这种形式返还给她了。可这样,雪霏更觉得欠着他,就把钱又转回去了。回复:谢谢收到!转账奉还!转完账,雪霏忘记看快件进度的事了。
过了几分钟,钱又被转回支付宝。沈青云回复:红包才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雪霏无力再玩这个转账游戏,回了一声“好吧!”就此打住。
坐到办公室缓了口气,雪霏才想起来查快件的事。拿起手机,已经收到信息,快件签收。签收人:本人。
雪霏高兴的手舞足蹈!对她来说把东西送到俊杰的手上,就已经成功了。
广播里,练字的提示音已经响起,她提起笔,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兴奋的开始抄写起来。只要他们能够重归于好,她愿意为他一直抄写诗词!
雪霏计划每周,至少每两周给俊杰寄一次诗词过去。可是在单位光靠每周五天,每天二十分钟练字的这点时间,是完成不了任务的。
于是,从这一天起,雪霏每天回到家的常规,除了看书、练吉他,又多了一项:抄诗词!
说做就开始做。
雪霏拒绝了下班之后的所有邀约,回到家吃完饭,就开始抄写诗词,每天两个小时。挤占了看书的时间,她就一边泡脚一边看书,替换之前的刷朋友圈。
快件显示签收成功之后,雪霏并没有收到俊杰的短信,或者电话,好像那两本诗词沉入了大海。
但是雪霏毫不在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他没有打电话过来斥责她,就是默许了她的行为。她是这么想的,真实的想法,没有自我安慰!
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越来越冷,自然的温度已经不能支撑雪霏完成每天的目标。
一天,父亲打来电话,问她冷不冷,她回答说冷。父亲说,冷就开空调啊我的笨女儿。她才想起用空调救场,顺利完成任务。
第一次礼物成功寄出,给了雪霏很大的信心。她用半个月的时间,抄好两本新的古诗词,然后炮制上次的方法寄过去,剩下的就是等待。
一天的时间,她开开心心的上班,开开心心下班,好像所有的难题都已经随着快递的到达而得到解决。她甚至开始想象,等俊杰跟她联系了,她要对他说,她再也不任性,再也不乱发脾气了,她会一辈子好好爱他……她也要好好爱自己,多读书,多运动,学化妆,练习厨艺,内外兼修,让自己更有气质!
下班回来的路上,她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蔬菜和水果。刚刚付完账,手机铃声响起,她顺手接通。
“喂,您好,您寄到北京的快递对方拒收了,请问您准备怎么处理?”听到对方的话,雪霏像平地遭遇一个闷雷,幸福还没开出花,就被斩断了花蕾!她愣在那里,一言不发!然后默默走掉。
“姑娘,你的水果还没拿!”身后传来水果摊老板的喊叫声,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听到,失神的朝前走着。水果摊老板只好拿起已经称好的水果追上来,把水果塞到她手里,“来来来,拿好了。注意看路。”雪霏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那么关切自己的眼神,眼泪差点流出来,她赶紧扭过头,连谢谢都没说,就快步走了。
电话没有挂断,那边业务员还在大声的询问,“请问您打算怎么处理?”
大街上充斥着车声、人声,还有机器的运转声,雪霏的心被搅的翻江倒海!她不知道如何做决定,也不想在此时做决定。
那边听这边一直没有回应,就挂断了。
沉沉的水果和蔬菜勒的手指上几道深深的印痕,雪霏好像毫无知觉。她默默的走在人群中,怎么也想不通,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都能给予她关心的问候,为什么朝夕相处了一年的他却可以对她这般狠心绝情?
刚刚走到小区门口,电话再次响起,还是那个号码。
“喂!”雪霏带着悲凉的声音穿透对方的心房。电话那头,快递员的声音不再那么急切尖锐,“这样,我们再给你派送一次,然后再看结果吧!”
“可以这样吗?”雪霏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又看到了希望。
“当然可以!只是如果对方还是拒收的话,你要做好准备,怎么处理快件。”业务员把可能出现的最坏的结果一并透露给雪霏,让雪霏刚刚燃起的希望又遭遇霜冻!
但不管怎样,有希望,比毫无指望强!她充满感激的谢过对方。
回到家,已经无心做饭,心被快件的事揪着。
雪霏对着手机手机发愣,想拨通那个号码,又怕惹得他更生气。还是发一条短信吧,哀求,有用吗?可是,除了哀求,她还能做什么呢?那就放低姿态,求吧,反正姿态已经很低了。
“求求你,不要拒收快递行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一直都是爱你的!”短信发送出去,不知道会酝酿出怎样的结果。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雪霏听着晨起的闹钟响了,撑着疲惫的身子起床。照照镜子,整个人面部浮肿,眼睛还剩一条缝。她接了冷水洗了一把脸,醒醒精神。出门戴上口罩,免得招回头率。
上午课少。她困得支撑不住,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坐在后面的张老师怕她着凉,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围巾。雪霏神经敏感,刚给她盖上,她就醒了。张老师看着她一脸憔悴的模样,温柔的问道,“昨晚没睡好?”
“是的。谢谢张老师!”雪霏挤出一脸笑容,两手抓着围巾的边,裹好身体。
“睡吧!”张老师轻轻拍拍雪霏肩膀,回到自己座位上。
“哎呀,今天真倒霉。我拎着早餐刚走进大门就被校长看到了,我……”钱佳洁一进办公室就开始咋呼,还没说完,就被张老师做“嘘”再指指雪霏的姿势给制止了。
雪霏睡得很沉。又做梦了,只是不记得梦到的是什么,只记得梦里面时间跨越的长度比睡这会觉的时间长多了。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佳洁的早饭香弥漫在安静的空气里。
手机铃声响起,惊醒了还在梦中的雪霏。她抬起头,接电话。
“喂,美女,我们已经尽力了,对方还是拒收。”电话那头响起的还是昨天那个业务员的声音。
“好的,我知道了。那就退回来吧。”雪霏无力的回答。每次她重燃起希望之火,俊杰就会一盆冰水彻底浇灭她的希望,不让她有任何念想。一次次的打击之后,她已经慢慢习惯。
“退回来的运费是您自己承担。”
“怎么付费?”这已经无足轻重,雪霏不难过这点运费,她已经什么都不难过了。
“到付!”
“好的知道了。”挂掉电话,雪霏继续睡。得到这样的结果,她反而不那么难过了。心已经难过到麻木了。
第二天的下午,快递就退回到雪霏手里。雪霏拆掉文件袋,直接将里面的东西塞进柜子里,继续上课。被低年级的孩子吵了两节课,她已无力发脾气。挨到放学铃声响起,她抱起电子琴,火速离开教室。
办公室里,班主任们守在门口放学去了,主课老师们还在教室里拖着不下课,其他老师不知道去了哪里。此时就雪霏一个在办公室。她气喘吁吁的坐下来,拿出手机,拨通了俊杰的号码。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急切的想给他打电话。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听到提示,雪霏挂了电话,等了两分钟,再拨过去,对方再次提示“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你在跟谁通话?要这么久?”雪霏对着手机,自言自语。她看了一遍QQ信息,以免错过工作中的通知,又浏览了一遍朋友圈,再退出去,再打俊杰电话。“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这一次雪霏的有点慌了,心头飘过一片黑云。“他是真的在通话中,还是已经?”她不敢往下想了。
雨嘉回到办公室。
“亲爱的,问你个问题,如果把别人手机号码拉黑了,别人再打我电话,他会听到什么提示音?”雪霏赶紧问她。
‘“这个,”雨嘉愣了一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不同的手机会有不同的设置,可能提示音也会不一样吧。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雪霏迅速把雨嘉的号码拉黑了。“现在,你打我电话,试试!”
雨嘉拿起手机,拨通了雪霏的电话。
“正在通话中。”雨嘉举着手机回复雪霏。
“行,知道了!”雪霏低下了头。她和俊杰的手机一模一样,是当初俊杰一起买的,他们的提示音应该是一样的没错了。
还不死心,雪霏又拨打了俊杰的电话,听到的依然是正在通话中。
他拉黑了她的电话!
那天,她一个人在音乐教室里呆到很晚,直到保安上来清人锁门,她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