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晚在父母的墓碑前守了七天,直到第八天她才去学校。失去了徐氏的她已经没有能力雇的起司机,整个徐家只有王妈一人留下。她第一次六点起床出去赶公交车。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时候她就从家出发,因为徐家祖宅在的区域没有公交车,她要步行出去,走到公交站台时,天已经完全亮了。那是人最多的点,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挤上拥挤的公交,一路颠簸,终于到了耀华中学门口。
白色的帆布鞋上全是脚印,高高的马尾辫也变得松松垮垮的,整齐的校服上全身褶皱,徐家骄傲的明珠何时这般狼狈过?
有些晕车的她觉得头晕目眩的同时还想着看来明天要换一双黑色的帆布鞋了,洗鞋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稍微整理了散乱的头发,徐向晚走进了校门。和从前一样一路上同学的目光几乎都追随着她,不同的是从前那些目光是羡慕嫉妒恨,现在更多的是同情,嘲笑。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徐向晚加快脚步跑进了教室,坐在座位上仿佛松了一口气。
她刚想把书包放进抽屉里,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一个粉色的书包。这时同桌郑瑶目光闪烁小声的说:“晚晚,因为你开学没来老师说这么好的位置不能空着所以就让蒋媛媛搬了过来。”
一班是整个耀华最好的班级,里面的人不是成绩拔尖就是家世过人,前者的代表是郑瑶多年来一直稳居年段第一,后者的代表是徐向晚和蒋媛媛。不过徐家是百年世家,蒋家却是新晋豪门,说白了就是暴发户,所以蒋媛媛一直喜欢和徐向晚比较但总是不如她,这一次徐家破产她肯定不会放过打击她的机会。
徐向晚苦笑一声说:“那我的座位在哪?”
郑瑶指了指最后一组的最后一桌,徐向晚拿起书包走了过去。
一下子从第一排变为最后一排,就像从云端跌入谷底,但她谁都不怪,只能怪她自己不争气,倘若她的成绩像郑瑶一样好而不是垫底她一样可以坐在前排,而如今没了徐家她一无所有。
一个人坐在班级的最后一角仿佛与整个班级都隔离开了,所幸一班的繁重的课业让他们无暇八卦徐向晚,每天只有郑瑶会下来找她说话,虽然次数不多但她却十分感动。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香水递给郑瑶说:“瑶瑶,前段时间你的生日我没去,这个送给你。”
郑瑶接过香水开心问:“晚晚,这个是徐氏的‘芙若’款香水吗?”
徐向晚摇摇头说:“这是我自己新调的。”这是她最新的灵感,以薄荷和海兰为主料设计的。
郑瑶的眼中明显的闪过一丝失望,就随意的把香水放在一旁。
看见郑瑶的举动,徐向晚感到一丝受伤,又担心是自己太敏感就没有再想。
…
徐向晚怎么也想不到班上第一个来找她的居然是蒋媛媛,她在厕所门口拦住徐向晚骄傲的抬起下巴说:“徐向晚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换座位吗?”
徐向晚平淡的说:“不就是拜你所赐吗?”
蒋媛媛却嘲讽的看着她:“不是我,是你的好闺蜜郑瑶亲口跟老师说你可能不来了,空着座位也是浪费,而我只是想要打击你所以搬了过来。”
徐向晚第一反应是震惊,她不相信所以她脱口而出:“凭什么相信你!”
随后蒋媛媛笑了,她拿出手机放了一段录音。
里面是郑瑶的声音而她说的话和蒋媛媛说的一模一样,徐向晚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她那么相信郑瑶,一直把她当成好朋友。
蒋媛媛看见她难过的样子,得意的笑了:“多亏我那天经过办公室不然也不会听到这样精彩的对话,徐向晚你还得谢谢我让你看清郑瑶的真面目。”
徐向晚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教室的,只知道她回去时郑瑶正和往常一样在她的座位旁,笑的单纯无辜,用甜甜的嗓音说:“晚晚,你去哪了?”
徐向晚不懂她为何还要在她面前演戏,她冷淡的说:“别演了”
郑瑶的笑容僵住了,她难堪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
或许阴暗的人都有这样一种心理,曾经风光无限让人羡慕的人,一朝落魄,就只想把她踩入更深的深渊。
郑瑶从前因为徐向晚的身份地位而讨好她,因为爱慕林哲之而接近她。如今徐家破产,林哲之远赴帝都,她再也没有讨好徐向晚的必要了,既然已经和徐向晚撕破脸,她觉得做的更绝点。
凭现在的徐向晚根本就不配待在耀华中学,只是校长和老师碍于从前徐家的颜面不好意思开除她罢了,既然这样就让她来吧,想到这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向身侧的蒋媛媛,她就是最好的一把刀。
郑瑶将徐向晚送她的香水给了蒋媛媛,并在香水里加了令人过敏的药物。
果然蒋媛媛用了香水后第二天脸肿的像猪一样,更是长满了红疹,她气势汹汹的去质问郑瑶。
“郑瑶,你给我的是什么破东西,害的我的脸变成了这样!”
郑瑶看着她本来就十分普通的脸,现在更是丑的吓人,忍住心底的笑意。小心翼翼的开口说:“媛媛,这个是徐向晚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果然蒋媛媛冲到了门口拦住徐向晚,伸手就对着她白皙的脸打了下去。
嘴里还喊着:“你是故意要害我毁容的吧。”
徐向晚又不是傻子,微微一闪就躲过了她的手,皱着眉头想蒋媛媛又发什么疯呢?
见徐向晚躲过她的手,蒋媛媛更加变本加厉的朝徐向晚打去。
郑瑶却在座位上暗笑,就这样吧,蒋媛媛肯定会疯狂的报复徐向晚。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身后响起清冽的男声
“这是过敏,擦些药膏就好了。”那道声音像穿过山林的清风,徐徐缓缓。
蒋媛媛寻声望去,一名清隽少年站立在门口。
那是蒋媛媛第一次明白心动的感觉,看见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就擂鼓一样,一直‘砰砰’的响。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的本意,手还悬在半空中,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如此粗鲁的样子,就默默收回了手。
‘铃铃铃’上课铃也及时响起,班主任踩着铃声进了教室。
程浔的出现替徐向晚解决了一次危机,哪怕多年后她也始终记得那天,晴空万里。
他挺直着背脊站在讲台前龙飞凤舞的写下两个字:程浔。
有一种人,哪怕是穿着一样平凡无奇的校服,随意的站着就是一道风景,就像木秀于林,皎皎不群,连他周围的一切都在发光。而他选择了坐在徐向晚的旁边,那个默默无闻的角落,刹那间汇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阳光透过窗口,斜斜的晒了进来。恰好照在程浔棱角分明的脸上,他漆黑的眼眸看着徐向晚平淡的说:“我就坐这里了。”
过了许久,徐向晚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点头,那时程浔已经在她旁边坐下。
这是十八岁的徐向晚和程浔的初见,并不美好也并不特别,但此后经年他们便以此为序,谱写一生的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