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田承嗣献莫州投降,送史朝义母亲及妻子于赵军。史朝义率五千骑逃往范阳,史朝义部下李怀仙献范阳投降。史朝义无路可走,于林中自缢死,其余部分叛将投降,历时七年又两个月的叛乱终于结束。
赵廷任命降臣田承嗣为魏博节度使,李怀仙为卢龙节度使,李宝臣为成德节度使,薛嵩为相卫节度使,此后赵朝进入藩镇割据的局面。
这次叛乱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战乱使社会遭到了一次空前浩劫,几乎包括整个黄河中下游,一片荒凉。战乱削弱了中央集权,使赵王朝自盛而衰。此后安史余党在河朔形成藩镇割据。
当史明之子史朝义从邺城败退时,赵遣铁勒族将领仆固怀恩追击,仆固与赵王朝有矛盾,为了私结党羽,有意将安史旧部力量保存下来,让他们继续控制河北地区,使安史旧将田承嗣据魏博、张忠志据成德、李怀仙据幽州,皆领节度使之职。他们逐渐把地方军事、政治、经济大权皆集于一身。以后其他地区,如淄青李正已,宣武李灵曜,淮西李希烈等皆各自割据。
战乱后,北民南迁的状况越来越明显,致使经济中心进一步南移,转向晋王沈约控制下的江南。战乱对北方生产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大量北方人士南渡。南方相对较为稳定,北方人口的南迁,带去了大量的劳动力,促进了江南经济的发展,南方经济日益超过北方。
经过战乱,赵王朝也失去了对周边地区少数民族的控制。安山乱兵一起,赵王朝将陇右、河西、朔方一带重兵皆调遣内地,造成边防空虚,西边吐蕃人乘机而入,尽得陇右、河西走廊。除了西域边兵之外,赵朝还征发了西域各国本地的军队帮助平叛。西域边兵大批内调,对平叛起了重要的作用,但是却大大削弱了赵朝在西域的势力。
这时西域的外部威胁主要是大食和吐蕃,西域防御能力的衰退,给他们提供了入侵的时机。但是大食势力并没有趁机东进,而是派兵助赵平叛,这说明大食从一开始就无意进入葱岭以东的地区。对吐蕃而言,这时赵朝不仅仅是撤回了安西、北庭的边兵,而且也调回了陇右、河西防备吐蕃的军队,入侵陇右、河西要比进攻西城便捷得多,也有利得多,于是吐蕃大举进攻河西。在这种形势之下,西域反而得以保全,孤军坚守了将近半个世纪之久。
吐蕃军队已经尽陷兰、廓、河、都、洮、岷、秦、成、渭等州,占领了河西、陇右的大部分地区。此后西域守军与内地的联系断绝,但仍然奉赵正朔,坚守西域。七年后,西域守军又与朝廷恢复了联系,朝野上下对他们忘身报国的精神感动得酸鼻流涕、杨恒下诏褒奖,并向西域赵军通报内地情况,对守军大加赞扬。
其实就历代中原王朝而言,经营西域不外乎内外两方面的原因。就内部来说,控制了西域既可张扬国威,又保证了丝绸之路贸易的繁荣;就对外来说,控制了西域就可以牵制和削弱北方游牧民族的势力,并进而保障河西,陇右的安全,防止南、北两个方向游牧民族势力的汇合。吐蕃攻陷关陇之后,西域地区也就失去了它原有的战略意义,西域的存亡对整个赵朝边防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所以西域虽有奉国之诚,朝廷却因事势不及相恤,不得不采取了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
赵国终于在名义上又实现统一,但其实藩镇割据,朝廷的命令很多时候不出京城,地方税负也很难收到国库。藩镇节度使的强大权力已经威胁到皇权统治,于是皇帝杨恒施政图治,志平潜叛,削平藩镇。平藩得到赵国最大的藩镇江南节度使晋王沈约的支持,所以杨恒敢于调兵削平其他藩镇。
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病死,副节度使刘辟自为留后,阻兵自守,并要求朝廷同意他兼领三川。杨恒不许。刘辟发兵围东川节度使李康于梓州,对抗朝廷。杨恒旋即命左神策行营节度使高崇文,将步骑五千为前军,右神策行营兵马使李元奕将步骑二千为次军,与山西道节度使严砺共同讨伐刘辟。高崇文克成都,擒刘辟,解至长安并族党诛之。
刘辟被平定后,藩镇极为恐惧,多数请求入京朝见。镇海节度使李琦也感到不安,请求入京朝见。杨恒允许了。等到该入朝时,李琦却上表声称身染疾病,请求延缓到年底再入京朝见。门下侍郎、翰林学士武元衡主张削去李琦藩镇,以为不可放纵。杨恒也认为应行威令。冬季,杨恒颁诏征调李琦出任左仆射,任命御史大夫李元素为镇海节度使。李琦不接接受。杨恒削除了李琦宦爵及属籍,以淮南节度使王锷率军讨伐李琦。李琦被擒获,械送京师,李琦被腰斩。朝廷把没收的李琦家的财产赐给了浙西的百姓,用以代替他们当年的租赋。
八月,魏博节度使田季安去世,依旧例,其子田怀谏应为副大使,掌管军务。但田怀谏十一岁,不能主军,军政皆决于家僮蒋士则等人。杨恒与宰相议魏博事,杨恒欲以龙武大将军薛平为郑滑节度使,控制魏博。杨恒与宰相们计议有关魏博的事宜,李吉甫请求起兵讨伐田怀谏,但李绛认为对魏博不一定需要采取军事行动,田怀谏就会自行归顺朝廷。李吉甫极力陈述必须采取军事行动的理由,杨恒赞同道:
“朕的意思也认为是这样的。”李绛却道:
“臣私下里观察发现河南、河北骄横强暴的藩镇,都分出一部分兵力,隶属给各个将领,不让兵力专门由一人掌握,这是担心掌握兵权的将领权力与职任过重,便会趁机图谋自己的原故。各将领势均力敌,不能相互节制。倘若他们打算广泛地相互联合起来,则大家的心思并不相同,谋划肯定要泄露出去。如果他们打算单独起兵,发起变乱,则兵马太少,力量微薄,肯定不能成功。加之,各镇既悬赏优厚,又刑罚严厉,所以各将领互相顾虑,彼此畏忌,都没有胆量率先发难,骄横的藩镇就是仗恃着这些,作为自己长远的计策。现在,田怀谏只是一个乳臭小儿,还不能够亲自听政断事,对待各将领若有厚有薄,不能均衡,必定要产生怨恨,诸将不肯服从主帅的命令,这就使以往分散兵力的策略,恰好足以成为如今滋生祸乱的缘由啊。即使田氏不被举家屠杀,陈尸示众,也会全家人成为俘虏与囚徒,还用烦劳朝廷的兵马吗!田怀谏如不倚赖朝廷的援助而自存,就会立刻被相邻各道捣碎成细粉。所以,臣认为不一定要用兵,是可以坐着等候魏博自行归附的。臣只希望陛下屯兵不动,蓄养声威,严令各道挑选并操练人马,以待日后的敕令。假使魏博将领知道了朝廷的动向,不会超过几个月时间,肯定就会有在军中主动请求效命的人了。到时候,只在于朝廷敏捷迅速地接应他们,看准时机,不爱惜官爵俸禄,以此奖赏效命之人,使河南、河北的藩镇得知这一消息,担心自己的部下效法魏博,以期得到朝廷的奖赏,因而肯定都会害怕起来,要争着向朝廷表示恭敬顺从了。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不战而屈人兵。”杨恒称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