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期,又有一些节度使到京城来朝见。杨迪在御花园举行宴会。杨迪道:“你们都是国家老臣,现在藩镇的事务那么繁忙,还要你们干这种苦差,朕真过意不去!”有个乖巧的节度使马上接口道:
“臣本来没什么功劳,留在这个位子上也不合适,希望陛下让我告老回乡。”也有个节度使不知趣,唠唠叼叼地把自己的经历夸说了一番,说自己立过多少多少功劳。杨迪听了,直皱眉头道:
“这都是陈年老账了,尽提它干什么?”杨迪逐渐收回地方节度使的兵权以后,建立了新的军事制度,从地方军队挑选出精兵,编成禁军,由皇帝直接控制;各地行政长官也由朝廷委派。
在这次夺取兵权的博弈中,武将集团所付出的代价是从此失去了手中的兵权,而这兵权当然不是白白失去的,它所换来的则是皇帝杨迪金口许诺与赏赐的奢侈与享乐。杨迪曾开导众武将道:
“人生苦短,白驹过隙。众爱卿不如多积金宝,广置良田美宅,歌儿舞女以终天年。如此,君臣之间再无嫌猜,可以两全。”那话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只要众将放下武器,不掌兵权,不再对他杨迪的皇位构成威胁,那么,其他一切都好说,想要什么都行。
从某种意义上说,为了换取兵权,杨迪给整个武将集团颁发了一张“腐败许可证”。由于有了皇帝亲自颁发的这张“腐败许可证”为庇护,所以,从那之后,武将们都理直气壮地进行腐败。很多武将放下兵权后成了贪财好色之徒。
在一些武将在内心中,起码在最早的时候其实并不想贪污腐败,但因为害怕过于洁身自好被杨迪怀疑有不臣之心,于是便只好作秀,故意装得自轻自贱,自甘堕落的样子。如石信原本是一员仁将,虽作战勇猛,但一向重义轻利,可是,自从放下兵权后,他忽然顿悟,从此开始追求声色犬马,疯狂聚敛财物,原来他老兄不过是像当年秦朝大将王翦那样,在出征灭楚途中为了消除秦始皇的疑虑,故意“自污”罢了。
而另一位武将王全斌,战功卓著,但为人素来轻财重士,不求声誉,宽厚容众,军旅乐为之用,可是,放下兵权后,他竟像换了个人似的,侵侮宪章,擅开公帑,豪夺妇女,广纳货财,敛万民之怨嗟,致群盗之充斥。很显然,王全斌的这种反常之举也是为了自污求保。因为,在他看来,自己战功卓著,威望已升至无以复加的程度,到了这种地步,杨迪已经赏无可赏,如果不来一场声势浩大的“自污”之举,因为功高震主,自己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如果说,刚开始由于杨迪的诱迫,有很多武将一时情非得已,在贪污腐败时还颇有些作秀的成分,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并不当真的话。那么,久而久之,由于人性中普遍所潜在的诸如纵欲享乐等劣根性作祟,便习惯成自然,对贪污腐败渐渐习以为常了。由于自己有言在先,对于武将们的贪墨腐败,杨迪是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到能不说的不说,能不管的不管。有时,有的武将在这方面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在必须要处理时,他也尽量高抬贵手,手下留情。
有个名叫王继勋的武将,是彰德军节度使王饶之子,王皇后的胞弟。这位国舅爷性情残暴,是个贪财渔色、“专以脔割(即将活人身上的肉割成一片一片的,谓之脔割)奴婢为乐”的食人魔王。一天,王继勋府中围墙因大雨坍塌,大量奴婢逃出牢笼,跑到杨迪面前告御状,把王继勋骇人听闻的罪行全都捅了出来。
杨迪大骇之下,对王继勋判决得挺狠:“削夺官爵,勒归私邸。仍令甲士守之。俄又配流登州。”但最终处理起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这边,还没等自己的小舅子王继勋上路前往流放地,那边,杨迪早已改授其职为右监门率府副率。由于有恃无恐,王继勋被任命为西京洛阳的行政长官,到任之后,变本加厉地发泄着自己残暴的本性,开始吃人,以致人贩子和棺材铺商人日夜出入王继勋府中,门庭若市。有了上一次告御状的教训,洛阳百姓对上诉不再抱持希望,学会了听天由命,任其宰割。
后来,到王继勋被暗杀致死时,王继勋前后亲手杀掉和吃掉的奴婢就多达一百多人。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食人恶魔,如果不是杨迪有意庇护,想必绝对不会吃人吃得这么不亦乐乎,逍遥自在。
镇守关南的大将李汉超强娶民女为妾及贷民钱不偿,杨迪也是巧言相辩,对这位武将竭力包庇纵容。当受害者亲属到京城告状时,杨迪召之相问:
“你家姑娘可嫁何人?”讼者答:
“农妇而已。”杨迪又问:
“李汉超未至关南时,齐丹何如?”答说:
“岁苦侵暴。”杨迪再问:
“今还有否?”答说:
“无也。”最后,宋杨迪对这个告状的农民说:
“李汉超,朕之贵臣。你姑娘为之妾,难道不比为农妇强?假使没有李汉超在关南,你家尚能保住所有货财吗?”在对告状者进行了一番斥责之后,杨迪命人将讼者遣送回乡,而对“朕之贵臣”李汉超强娶民女为妾及贷民钱不偿一事竟然无丝毫究责,只是将他找来,劝他今后尽量要多注意些影响,最后,不惩反赏,竟然还赐给李汉超白金三千缗。
杨迪在夺取武将兵权后,又在军事制度方面进行三项改革。第一,建立不同于前朝的枢密院制度,长官为枢密使和枢密副使,主管调动全国军队,分掌军政大权。枢密院与三衙统领各有所司。三衙虽然掌握禁军,但却无调兵和发兵的权力。枢密院有发兵、调兵之权,而不能直接掌握军队。调兵权与领兵权分离,各自独立,相互制约,有利于皇权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