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惕一见狮人族三字,心中一寒,往事掠过心头,立即下意识的想率军撤退,此时又见石乐大军已近崩溃,那三百近卫已经在与石乐的近身侍卫搏杀,或许再等些许时刻,就可斩杀或擒拿石乐。祖惕心怀侥幸,犹豫不决,不想全功尽弃。
正在此时,天边传来悠扬的笛声,数百名黄衣人纵马向这边奔来。石乐及众侍卫撮唇长啸。只见那百余黄衣人忽然仰天怒吼,地动山摇,不过片刻,所有黄衣人幻变成雄狮。他们的脸依旧是人脸,可是身子已是金毛铁爪,宽大浑圆,吼声惊天动地,狰狞可怕。那数百雄狮杀入阵中,利爪挥过,赵军人仰马翻。一些赵将长矛刺向雄狮,雄狮站起,有三人般高,一手握住刺来的长矛,直接将那赵将送入口中吃了,鲜血从雄狮嘴边滴落。赵军胆寒,哪敢再战,纷纷丢盔弃甲,仓皇逃命。那些雄狮对战阵很是熟悉,三下五除二,找到生门入口,杀往祖惕益王而来。祖惕下令掩护益王撤退,自己亲自断后,韩裕率兵赶来,与祖惕中军汇合,大家将所有弓石箭弩集中一处,齐齐射向雄狮,哪些雄狮手持盾牌护体,快速突进,沿途或是一掌拍死赵兵,或是将赵兵一撕两段,肝肠俱出,令人作呕,或是直接吞入腹中,大快朵颐。眼见赵兵被雄狮吞入口内,双腿还在口外挣扎,赵军实在是全身瘫软,无力再战。
韩裕下令,从他自己起,全部用黑布遮住双目,只管放箭,投掷长矛,不管其它,这才稍稍稳定战情。借着这短时的有效抵抗,祖惕率军撤阵,全速撤出战场。
战场形势虽然逆转,但秦军损失过半,赵军虽然仓皇撤退,但实际损失不到三成,石乐也不敢乘胜追击,趁势鸣金收兵。赵军眼见那些雄狮又变回人形,金毛铁爪长尾俱皆消失,不由相顾骇然。回到坞堡,众将商议军情,大多认定那些狮人非神即妖,不可与之再战。韩裕道:
“沈相既然能发函告知大将军,狮人族助阵石乐,那是否也有良策应对?”祖惕苦笑道:
“沈相之计就是全部撤退,保全这数万精锐。若依计而行,我们辛辛苦苦战胜陈川得来的成果将化为乌有。”祖惕望向益王杨启,接着道:
“未立尺寸之功南归,也让人心气难平。”益王杨启已被狮人族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管什么争储大业,只想离开此地,返回建康。祖惕见益王如此胆小,烂泥难以扶上墙,不免气短。祖惕下令严密防守,不得出战。石乐没想到赵军如此善战,若非狮人族搅局,自己可能就回不来了,也严令固守不战。一时之间,豫州竟然了无战事,颇为宁静。
一日清晨,祖惕对祖云道:
“王含已经打听到狮人族府邸,我想带你一起登门造访。”祖云惊道:
“这岂非自投罗网?”祖惕道:
“我与狮人族前任首领有过一段交情,而且手中还有他们部落的圣物,若是谈的好,我们不一定需要撤出豫州。”两人轻车简从,来到狮人族府邸拜访。祖惕奉上一个锦盒,不过多久,他们就被邀请入内。狮人族府邸极尽奢华,到处都是黄金打造的狮子图腾。一个黄衫男子笑道:
“在下来恩赫,狮人部落首领。感谢祖将军送回我族圣物。不知将军从何处获得此物?”祖惕道:
“二十年前,祖某与来恩菲是好友。那时,我并不知小菲是狮人族。一日,小菲忽然发狂,幻变成一头母狮,连吃三人。我吓得大叫小菲、小菲,醒醒,醒醒。小菲幡然醒悟,变回人形,悔恨不已。她将一把玉剑交给我,告诉我,这是狮人族圣物,若下次,她再幻变为狮伤人,就用此剑刺她。三日后,她果然又发狂,幻变成狮。我情急之下,用玉剑刺之,不想小菲竟然撒手人寰。”祖惕说完,已是全身发抖,泪水涟涟。
祖云从未见过祖惕如此动情,惊诧不已。来恩赫默默听完,凄然道:
“小菲是我妹妹。我们狮人族,原本为人,祖上曾经与灵狮一起生活过,从此我们就能幻变为狮,力大无比,常常伤人。我们只能离群索居,以免幻变为狮,食人伤人。小菲偷走我族圣物寒玉剑,就是为了自行修炼,弃除狮性,回归为人。看来是走火入魔,终未成功。”来恩赫望向祖惕:
“小菲曾与我讲过你们之间的情事。她偷走圣物修炼,也是为了能与你在一起。她说过,如不能反转为人,与你厮守,情愿死于你的剑下。”祖惕泪流满面:
“亲手杀死她,是我一生不灭的苦痛。”祖云这才明白,大哥为何从无娶妻生子的念头。来恩赫叹道:
“二十年前的事情,不必再追。你们此来的用意,不说我也明白。我们救助石乐,是为了获得十万金,用于我族生活,这是族中长老会的决定,无可更改。若你们能筹集到十万金,交给我们,我们可以离开此地,不再相助石乐。”离开狮人族府邸,祖云道:
“既然交十万金可扭转战局,应该向朝廷请拨此款。”祖惕叹道:
“十万金是一笔巨款。朝廷钱款由于信等人掌管。他们巴不得我们无功而返,必会百般拖延。”祖云道:
“那就向王含等汉族坞主暂借,收复豫州后,从所收税款中返还。”祖惕道:
“战局尚未明朗,就索借巨款,恐失人心。再者,如此巨款,他们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拿出。战局瞬息万变,怕是远水难解近渴。”祖惕接着道:
“后日深夜将有一艘大船载有大量黄金,进入长江京口,然后转运建康。若能在京口劫了此船,十万金不在话下。”祖云大惊道:
“劫掠江南客商的货船?若被朝廷知道,声名尽毁,江南怕是呆不下去了。”祖惕道:
“此船是江南首富周昌的货船,此人为富不仁,上次廖崇案,他与孙秀合谋构陷廖崇。孙秀被撤职查办,他却因与于信、沈钧关系密切而免责。为了国家利益,劫这种人的船并无不可。”祖云沉吟许久道:
“周昌既然是于信、沈钧的人,也很可能是沈约的人。若要行事,必须处理的干干净净,不留任何把柄。此事由我亲自办理,大哥就当不知此事,更不能让韩裕知道。”当晚,祖云借口回淮阴调集军粮,离开豫州。抵达淮阴后,祖云先部署调集军粮,然后率三十名身手矫捷的亲信,秘密回到京口,静待大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