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好的人皮面具，拿过一个精美的盒子，轻轻地放在里面。
他竟没有再谈兰陵王的事情，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你知道，我做一副人皮面具要花多少功夫吗？”
“那倒是要看你千面郎君，正在做一副怎样的人皮面具了？”黑五说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千面郎君抚摸着自己方才拿过来的精美盒子，笑着道，“它，绝世无双。”
“可惜的，它只是在你看来而已。”黑五一双眼睛露出惋惜之色，说道。
千面郎君的眼睛里，也是同样的惋惜。
“是的。”
“所以你这绝世无双的人皮面具只有在你手里，才称得上是绝世无双。”
说到这里，黑五轻叹了一口气，眼中的惋惜之色更是浓了几分。
千面郎君也已经停止了抚摸的动作，“那么，他还会回来吗？”
“那就要看他。”黑五看着千面郎君，平静如水，“是否能够找到新的主人了？”
“他能找到吗？”千面郎君问道。
黑五笑了，“他已出去任务十五次，去了这天下人杰地灵的十五个地方，遇到了英才无数，枭雄良多，可是至今，他却还在我们这里。”
“那此次也定是无功而返了。”
千面郎君说话着，竟然笑出了声。
黑五瞥了一眼，淡淡说道：“那却未必。”
笑声戛然而止，千面郎君怒视黑五，他竟然这般戏弄于他，要不是他们已在一起有了过命的交情，换做旁人，他定是要将那人的脸，撕下来编织成为他的作品的。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需要一个解释。
黑五和千面郎君共事这么多年，也早就知晓了他的脾性。
喉咙间滚动了几下，言简意赅地说道：“他此次去的是天下之中最为强大的国度，秦国。”
千面郎君沉默不言，良久之后，才说出了举轻若重的两个字。
“悬了。”
是的，的确悬了。
秦国，天下最为强大的霸主，再加上函谷关乃天下第一大关，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正面攻破。
唯一一次的打进函谷关，还是三晋之首大明帝国之中的军神李牧，从内部用计谋攻破。
足以可看此关的战略之地，有多么重要。
秦国也正是有了此关，进可攻，退可守，才有了争霸天下的心思。不然的话，三晋同盟和汉国，又岂非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张仪，安邑人，贵族后裔，身份还算显贵。著名的纵横家，外交家和谋略家。
张仪首创连横的外交策略，游说入秦，秦惠王封张仪为相，后来张仪外交出使各国，以横破纵，是各国纷纷由原来的合纵抗秦，变成了亲近秦国的局面。
可谓绝世之才。‘
但是若无秦惠王这伯乐的赏识，他张仪这匹千里马，世人又怎么能够知晓他的威名？’
古有张仪，上古有商鞅，前有远交近攻的范雎，现有名气传扬的领军人物李斯。
故此，秦国在天下的士林之中，又被称为“伯乐之国。”
所以说，那小子去了那里，是极有可能找到自己新的主子的。
兰陵王弱吗？
并不弱，如果他弱的话，又怎么能在咸阳城，秦国的大本营之中取走赵高的人头，还能有着全身而退的底气。
所以在庄子侵入他的梦境，在那片黑色和血色混杂的战场之中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只是他没想到，在他醒了的同时，韩信就在旁边一直看着他，似是早就知道他会在此刻醒来似的。
韩信淡淡地说道：“你醒了。”
“是的。”
他没有再摆出一副什么忠心属下的模样，而是平等的姿态，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那船上。
韩进见他已经醒了，又不在看他。
渐渐地，他们快要到岸了。
临上岸前，兰陵王笑嘻嘻地看着那船中老叟，语气却是狠辣十分，“下次我定要你好看。”
“公子，又何必为难我这么一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头子呢！”
老叟叹了口气，却也是不愿解释太多，只是自顾自地撑着船慢慢地滑行而去。
下了岸，韩信和兰陵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兰陵王瞧了一眼韩信，眼里充满了好奇，“你还不走吗？”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韩信嘴角微微挂起，又是瞧上了他的后脑勺，“所以自是不会走的。”
“那快问吧！我还着急走的。”
兰陵王说道。
“你可以直接就走的。”韩信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兰陵王，似是有几分喜悦，“为什么要这样说？”
为什么要我问？为什么要我问了，你才能直接走呢？
“你已经知道了答案，不是吗？你知不知道，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的眼睛就已经出卖你了吗？”
兰陵王似是永远低着头的，他的声音也似是从他的身体里，而不是他的口腔里。
正因为他永远都是低着头的，所以别人才不知道说话的，究竟是他的嘴巴，还是他的身体。
听到兰陵王的话，韩信就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气馁地说道：“我的眼睛，就这么藏不住事情吗？我自认为我的养气功夫，还是不错的。”
兰陵王抬起了头，可是那脸上却是仍然让人捉摸不透的，面罩已然隐藏了所有。
“你的眼睛很大很亮，也并非是你的养气功夫不到家，只是因为我见的人委实太多，各种人类的各种情绪对我而言也早已司空见惯了。”
韩信在乎的却不是这些，他笑吟吟地看着兰陵王，“你是个哑巴吗？”
“当然不是。”
兰陵王又是发出了声音。
“可是你的嘴巴却是没有动。”韩信意有所指地说道。
兰陵王发出了笑吟吟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的嘴巴没有动。”
“因为我的眼睛看到了。”韩信拿着右手的无名指与中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
兰陵王叹了口气，不知是在感叹些什么，“这句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哪句话？”韩信眨了眨眼睛。
“我们的眼睛看到的，也不全然是真的。可能只是别人用来迷惑的工具而已。”
兰陵王静静地说着，“而有时候被迷惑的下场，却是需要我们忏悔一生。”
